等到了地方, 周晩把琴拿了出來, 大胡子的修琴師傅看了看, 不由得也嚇了一跳, “謔, 這是跟琴有仇啊給砸成這樣!”
周晩心疼的厲害,歎了口氣說,“的確跟我有點仇, 就是可憐我的琴了……師傅您看, 這能修吧?”
師傅又仔細瞧了瞧, 點了點頭說, “修是能修,就是怕一時半會兒完不成……這樣吧, 你先在這兒放幾天,下周再來取吧。”
“下周?”
周晩有點兒著急, “可我這幾天還得用呢,還有個彙報演出就在下周五,這幾天都離不了琴。”
“那也沒辦法啊。”師傅給她看斷掉的弦軸, “這得先把裡麵斷掉的那截取出來, 再把新的安進去, 還不能傷到琴。而且我看你這個好像還不是國內常見的款,恐怕沒有現成的配件能用。”
周晩點了點頭,“確實不是國內的, 幾年前老師幫我從歐洲帶回來的。”
師傅嗯了一聲, “這就是了, 國內外的尺寸還有所不同,想要配好,得一點一點仔細著做,你先用備用琴練吧,我抓緊點時間,看能不能趕你演出之前給你修好。”
既然這樣,看來這幾天是不得不先跟琴告彆了。
周晩呼了口氣,說,“那好吧,我去琴行租一把先用著,就拜托您幫我修好吧。”
說來有點尷尬,雖然是音樂學院的學生,但她目前隻有這一把琴,並沒有備用琴,所以,隻能先去租了。
她沒多說,但寧宇還是聽出來了。
想了想,他裝作隨口般問了師傅一句,“你這裡有什麼好琴嗎?”
這師傅就住在自己工作室裡,剛才一進門的時候,寧宇和周晩兩個人都看見了,這裡有個專門展示收藏的房間,裡麵放了好幾排的小提琴。
據這位師傅自己介紹,其中有他自己做的,也有他這些年各地收藏而來的,總之都是他的心血。
匠人嘛,總是有點愛好的。
而果然,寧宇這話一出,師傅立即來了興趣,領著他們進了收藏室,開始一一介紹起來。
周晩當然也是愛琴之人,一時間看的眼花繚亂。
在征得師傅同意後,她也忍不住上手試了一下琴,結果就發現,這位師傅收藏的琴果然都挺不錯,尤其其中有一把的音色特彆好,純淨通透,穿透力強,一點也不摻雜質,幾乎是她這些年摸過的最好的琴了。
試過後她眼睛一亮,忍不住讚歎,“這真是把好琴!”
師傅給她豎了個大拇指,頗為得意的說,“小姑娘識貨!這是我這裡麵最貴的一把琴,意大利大師手工名琴,裡頭有大師簽名的,獨一無二。”
周晩點了點頭,“手感確實不同,一定很貴吧?”
師傅神秘的笑了笑,然後比了個七的手勢,說,“最少這個價格。”
小姑娘楞了一下,隨即驚歎,“七位數?”
師傅沒有否認,高深莫測的點了點頭。
周晩驚呆了。
她有生之年,居然摸過了價值七位數的琴?而且還拉了一小段曲子?
這是什麼概念???
今晚還洗不洗手了!!!
她就這麼很沒出息的在震驚中沉浸著,忽然聽見身邊的寧宇問了一句,“賣嗎?”
語氣極其自然,仿佛在菜市場裡溜達,隨意問白菜多少錢一斤一樣。
周晩愣了愣,卻見這位師傅搖了搖頭,“這可是我的鎮店之寶,當年花了老鼻子功夫弄到的,不打算賣。”
寧宇微微挑了挑眉,倒也沒說什麼,隻是目光又在那把琴上流連了一下。
還是如同看一顆白菜一樣……
對此,不明真相的周晩隻能暫時歸於他是外行這個原因了。
她笑了一下,自嘲的跟師傅說,“你就是賣我也買不起啊。我的琴就拜托您了,雖然沒您的琴值錢,但對我很重要,如果可能的話,希望您能幫我儘快修好。”
師傅點了點頭,“放心吧,今兒天晚了光線不好,我明早就給你弄。”
小姑娘說好,就打算跟對方告彆了,哪知道又聽寧宇問她,“那你這把琴多少錢?”
周晩想了想說,“好像是兩萬,當時是我爸給李老師拿的錢,李老師連路費也沒要我們的。”
他點了點頭,又跟師傅說,“我們給派出所報案了,麻煩您給開個價格證明。”
師傅聽明白了,問,“要賠償的是吧,我給你開多少錢?”
這人倒挺好說話的。
寧宇笑了笑,“照十倍吧,你就幫我們寫,這琴價值二十萬。”
話音落下,師傅還沒說什麼,周晩卻被驚著了,抬眼看他,“二十萬?警察叔叔會信嗎?”
他又笑了笑,語氣輕鬆的說,“這琴是從歐洲帶回來的,又不是國內的廠家,警察就算想調查,也不可能打電話去歐洲問價吧?再說了,樂器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無價的,警察叔叔也沒這麼閒。”
這話一出,師傅在旁邊讚同的點了點頭,“那倒是,隻要質量過關,那大師經過手的琴,價格翻個上百倍都合情合理,所以對樂器來說,價格這東西吧,還真沒有嚴格的標準。”
寧宇嗯了一聲,跟小姑娘說,“所以你放心,有專業人士的證明,沒問題。”
一句話把師傅也哄得挺開心,伸手給他比了個OK手勢,就去拿紙寫起了證明。
師傅筆走遊龍的,周晩瞧了瞧,還是覺得沒底,說,“可就算警察叔叔相信,那人也未必肯賠給我吧。”
這邵淩淩這麼小家子氣,就為了不給她讓琴房就去砸彆人的琴,能掏這麼多錢賠償嗎?
寧宇卻語氣輕鬆“她現在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而且她沒準兒恨不得多賠你一些求你原諒呢。”
周晩愣了愣,真會這樣嗎?
她不是法律專業的,因此對這些不是很清楚,但看他很有把握的樣子,就點了點頭,信了。
她歎了口氣,“我才不想拿她什麼錢,就是太生氣了。”
寧宇輕輕拍了拍她肩,“人做了錯事就必須得付出代價,她應該賠,你也應該拿,放心。”
小姑娘心思正沉重著,根本沒注意到這一點小接觸。
這幾句話說完,師傅已經把證明寫好了,還蓋了自己工作室的戳,周晩接了過來,說了聲謝謝,大胡子師傅笑了笑,說,“不用謝我,該謝你男朋友才是,這小夥子很靠譜啊,不錯!”
周晩一愣,頓時有點尷尬,還想解釋來著,哪知道寧宇搶先一步說了聲謝謝,臉上笑得春風和煦的。
周晩頓了頓,悄悄抬眼瞅他,他也正看過來,目光相觸,他竟然一點兒也不心虛。
隻是咳了咳,提醒她說,“時間不早了,咱們先回去吧。”
時間確實不早了,再不回去,宿舍都怕是要關門了。小姑娘隻得點了點頭,跟他一塊出了工作室的門。
回去的路比來時順暢了許多,寧宇一邊開車,還不忘關心她租琴的事,問道,“你打算在哪裡租琴?”
周晩想了想,說,“就學校附近的琴行吧,主要借還起來都方便。”
他哦了一聲,又問,“那要不要現在就去租一把,省得你明天早上再往外跑?”
她搖了搖頭,“現在估計琴行都快下班了,大概找不到什麼好琴,明天我早起出來再看吧,反正不用占琴房,應該有空。”
關於這方麵他確實是個外行,聽她這麼說,隻好點了點頭,又試著問道,“你每天要起很早嗎?”
她點頭,“起得晚沒有琴房用啊,沒辦法,我們學院的大神也多,不想當鹹魚的話,還是得努力。”
他想了一會兒,說,“其實還是你們學校建設沒跟上,如果琴房充足,這種情況也不會出現了。”
她點了點頭,“也是,不過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當下隻能先自己想辦法了。”
他嗯了一聲,不知在想什麼。
車子一路前行,眼看著就進了大學城,國音和B大都出現在了視線中。
他原本打算直接送她到宿舍樓下,結果她先一步說,“你把我放在門口就好。今晚謝謝你了,原本是想請你吃飯,結果又讓你請了,還麻煩你跑這麼遠的路,白費了一晚上的時間。”
他笑了一下,“不算白費,能陪著你辦這些事,我也能放心些,不然,我大概連書也看不進去,一樣什麼事都不了。”
自從表了白,他的話漸漸直白了許多,周晩紅了紅臉,也隻能又跟他說了句謝謝。
車輪緩緩停下,周晩解開安全帶,打算下車了,正開車門的時候,聽見他叫自己的名字。
“周晩。”
“嗯?”
她頓了頓,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車子裡的他笑了笑,說,“我其實……其實喜歡你很久了,我對你好,沒有什麼目的,雖然我表了白,但如果你不願意,我也絕不會強迫或是糾纏你,所以你不要有負擔,好嗎?”
話音落下,小姑娘愣住了。
心跳忽然有些亂,臉也有些燒,但好在夜色昏暗,看起來並沒有那麼明顯。
她想跟他說些什麼來回應,卻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猶豫了半晌,隻好嗯了一聲。
然後輕輕說了句再見,開門下了車。
他又笑了笑,跟她擺了擺手,也調轉車頭,去了B大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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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小也有好處,沒過多久,周晩就進了宿舍的門。
舍友們都正等著她,見她回來,趕緊圍上來問,“琴修好了嗎?”
她搖了搖頭,把情況說了一遍,“修起來有點麻煩,可能得需要幾天,明天先去琴行租一把吧。”
大家點了點頭,溫朵還是憤憤不平,“租琴還得花錢呢,這個人就跟神經病一樣!晚晚你彆心軟,到時候使勁跟她要賠償費!”
思思和朱瑞紛紛點頭支持。
周晩頓了頓,然後把二十萬的事兒給說了一遍。
小夥伴們聽完瞪大了眼,溫朵直接一拍大腿,“我宇哥太厲害了!不愧是學霸,這腦子嘖嘖!”
朱瑞也一臉佩服的點頭,“的確厲害,這招一出,恐怕那個邵淩淩連個背鍋的都找不著了吧,那可是要入刑的啊!”
思思則直接衝周晩伸大拇指,“晚晚你這男朋友哪兒找的?能不能也給我介紹一個?太牛了……”
周晩,“……”
不過……
是不是男朋友的事先擱下不說,她也覺得,他挺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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