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一夢,夢中回溯時光,助往生者消除怨氣。這是蜃龍獨有的能力,天上地下,無人能出其左右。
隻是蜃龍也有做不到的事。
這種無能為力,也是顏珋萬年來最想打破的。
黃粱客棧中,拳頭大的夜明珠點綴在燈台之上,光芒輝映,一室珠光寶氣。
顏珋挽起衣袖,打開一盒新調的香。銅製香匙輕撥,香球滾動,暗香飄散。舀起一枚盛入香爐,橘光輕閃,很快轉為幽藍。
煙氣嫋嫋,輕盈飛舞,飄散在博山爐四周,如仙霧升騰。
耳邊傳來一陣輕響,有人在叩門。
顏珋恍如未聞,靠在搖椅上,雙眼微合,始終無意起身。
許久不得回應,來人自行破開屏障,推開客棧大門。
“顏珋。”
聞聲,顏珋終於睜開雙眼,側過頭,單手支著下巴,看向不請自入的某條應龍,嘴角彎起弧度。
“主人未應,客人自入,這是什麼道理?”
庚辰邁步走進門內,黑色風衣下擺微動,手持一柄長劍,劍身赤金無鞘,劍柄無任何雕文,是迥異劍身的烏青色澤。
行至搖椅前,庚辰遞出長劍,劍鋒抵住顏珋的下巴。
顏珋挑了下眉,手指點在劍身,縈繞在博山爐四周的白煙忽現蛟形,騰雲駕霧而來。蛟龍首尾相銜,纏繞住劍鋒,沿劍身攀援向上,直至劍柄。觸及庚辰手指時,重新化作一團青煙,瞬息消散無蹤。
“庚辰,我記著答應你的事,用不著這樣吧?”無視抵在頸間的鋒銳,顏珋打了個響指。一隻木匣從架上飛出,以金色靈力包裹,懸浮在兩人之間。
“騰蛇皮,融窮奇爪,附混沌甲。”
顏珋打開木匣,裡麵靜靜躺著一隻烏黑劍鞘。
其上流動青藍兩色花紋,似雲紋又似獸紋。在木匣打開的一刻,猙獰之氣迎麵撲來,凶悍異常。換做尋常神祗,未必能壓製此物。道行淺一些的妖鬼更是要遠遠避開,若是不小心觸及,難保不會當場發狂。
“如何?”顏珋連盒帶劍鞘推到庚辰麵前,笑道,“我也算是下了血本。作為回報,能不能笑一個,彆見麵就是一張冷臉。”
話音未落,頸間的冷鋒被移走。下一刻,霸道的氣息迎麵,脖頸被大手扣住,顏珋被迫後仰,整個人被壓在櫃台上。
庚辰雙眼變成赤金,居高臨下困住他。長劍和劍鞘放在一側,手指漸漸收緊。
“顏珋,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顏珋微微一笑,瞳孔聚成金色,同庚辰一般無二。脖頸被扣住,喉骨隨時可能被壓碎,非但沒有掙紮,反而雙臂向上一撈,在庚辰頸後合攏,低聲道,“你說,我想做什麼?”
兩人距離愈近,呼吸相融,似濃情纏綿,又似在強橫角力。
龍氣充斥每個角落,過於霸道。紙傘上的紅狐被驚動,睜開雙眼,看到眼前一幕,立刻渾身炸毛,雙爪捂眼,尾巴遮住嘴巴,意思很明白:這場麵真心教壞小狐狸,沒眼看。
“九尾,她在你這裡?”發現紙傘,庚辰詫異道。
顏珋試著動了下,脖頸上的手扣得更緊。不習慣被長時間壓製,反手扣住庚辰的手腕,瞳中金光大盛,龍鱗在耳後若隱若現。
“庚辰,放手。”聲音依舊溫和,語氣卻帶著明顯的警告。
“不放,如何?”
“好,彆後悔。”
“悔”字出口,龍鱗浮現在顏珋額角,手下陡然用力,黑色身影騰空,竟被他直接掀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