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夥專門利用孩童乞討的乞丐。”
“他們手裡的孩子被打成殘疾,小姑娘生病,沒熬過去……”
警察的話似乎在耳邊,又似乎相距很遠。
金大成全身顫抖,一點點滑跪在地,顫抖著抱起女兒,發出一聲聲悶吼,哭得不能自己。
警察也是眼眶發酸,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那夥人供稱,人販子在鎮上遇到麻煩,急著跑路,才將手裡的孩童全部轉賣。他還供出,人販子曾經說漏嘴,你的女兒不是自己走丟,也不是被拐,而是被人賣了。”
“賣?有人賣了我的女兒?”金大成抬起頭,表情因憤怒而扭曲,“是誰?”
“暫時無從得知,隻有抓到那幾名人販子,才能找到證據。”
金大成沒有繼續追問,擦乾淨眼淚,辦理過相關手續,就將金瑩的屍體帶回去安葬。
葬禮結束後,金大成變得格外陰沉,整天不說話,也不再喝酒,隻是坐在院子裡磨刀,樣子十分嚇人。
金滿倉和錢鳳意識到不對,沒有再催他成親,也絕口不提孫子的事。
又過去半個月,金大成開始外出走動,似乎是從喪女的痛苦中走出來,人也不像之前那麼陰沉。
金滿倉和錢鳳又開始動起心思,晚上關起房門,商量著是不是再提一提先前的事。
讓兩人沒想到的是,臨到半夜,屋門忽然被踹開,金大成提著刀走進來,二話不說,對著兩人就砍了過去。
“大成,你乾什麼?!”
金滿倉大吃一驚,捂著受傷的肩膀,抓起床頭的煙灰缸丟過去,趁機翻身下地,想要衝出屋外。
錢鳳已經傻了,滿臉的血,看著一身凶氣的金大成,始終不敢相信,兒子竟然會向自己揮刀。
“乾什麼?殺人!”金大成反手關上房門,擋住金滿倉的去路,一瘸一拐走過來,凶狠道,“你們害死我的女兒,我要你們償命!”
“胡說八道!你失心瘋了!”
“我沒瘋!”金大成暴吼一聲,刀用力揮下去,被金滿倉抓起凳子擋住,抽手回來,又是一刀過去,砍傷金滿倉的胳膊,“我女兒不是自己跑的,是被人賣了,賣了!誰會這麼乾?你們告訴我,告訴我啊!”
金大成一邊怒吼,一邊不停揮刀。
“你們告訴我,藏在櫃子裡的一千塊錢哪來的?”
“告訴我,那天故意逼我出去,是不是早就計劃好的?!”
“我閨女出生到現在,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我和春一分分賺出來的。養老錢沒少你們,該給的都是雙份,你們就沒讓我閨女吃飽過!到最後還容不下她,把她給賣了!”
“你們還有良心嗎,啊?!”
“你們不是人,是畜生!”
金滿倉被砍倒在地,錢鳳完全嚇傻了。
“曉得我怎麼確認的?”
“鄰村也有孩子失蹤,那些人販子進村的時候,有人見到了。媽,你是不是在鄰村有親戚,我記得要叫老姨?”
金大成的表情不再那麼憤怒,開始嘿嘿冷笑,聲音陰森,令人毛骨悚然。
“你們不是人,就是畜生!”
“我是你們生的,我也是畜生!我畜生,我沒用,我眼盲心瞎,我是個窩囊廢,我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
“我不能把你們交給警察,那樣太便宜你們。照你們的歲數,根本坐不了幾天牢。”
“我得自己動手,咱一家三口都去死,正好驗證爸的話,在我這茬斷子絕孫!“
話落,金大成再次揮刀,血飛濺在牆上,影子不斷扭曲,伴著慘叫和求饒,仿若人間地獄。
金滿倉和錢鳳很快氣絕,金大成也反手抹了脖子。
因他殺死親生父母,又懷抱滔天怨恨,死後當即化為厲鬼,更在鬼差到來之前,以鬼氣凝成血池,形成一處聚陰地,即是尋常所說的鬼宅。
“金大成化身厲鬼,吞噬父母鬼魂,已經觸犯地法。此後數年一直躲避地府追捕,害死二十多條人命。”
判官歎息一聲,按住孩童發頂,沉聲道:“就在不久之前,金大成被地府捕獲,因其不願就縛,且當著鬼差的麵殺死三人,被打散三魂六魄,僅餘一魄收入引魂燈,被帶往地府。”
“餘一魄?”顏珋問道。
“念其所殺儘為惡人,生前本就怨孽纏身,閻羅網開一麵,許他留下一魄,消除戾氣後,自能再去轉世。”
“隻是不能再為人。”顏珋端起茶杯送到唇邊,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判官頷首,道,“父女連心,金大成被帶到地府,金瑩能感覺到,原本該削減大半的戾氣陡增,險些在殿前發狂。”
正因如此,金瑩才會被鎖鏈鎖住。
“哦?”顏珋放下杯盞,視線落到孩童身上。
金瑩恰好在這時抬起頭,一雙猩紅的眼睛,清晰映出顏珋的模樣。
“他們說你能幫我。”始終沉默的小姑娘終於開口。
“說說看。”顏珋道。
“我想救我爸爸,讓他能轉世投胎,能再做人,可以嗎?”金瑩張開嘴,聲音沙啞,根本不似孩童。滿口尖牙,直令人毛骨悚然。
顏珋認真看著金瑩,片刻後,緩緩勾起唇角,單手覆上小姑娘的發頂。伴著一聲輕向,鎖住她脖頸的鎖鏈應聲而斷。
“可以,我能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