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的十月, 頗為不平靜。
從莊家到甘家, 比無線台更精彩的八卦故事,讓本埠居民追的樂此不彼。
尤其是今日, 簡直是各種劇集齊齊進入高-潮。
上午甘家被爆, 私生女非是甘仲文所生, 而是甘伯承流落在外的遺珠。
下午就有人目睹, 莊家的假千金搬離位於山頂道的莊家大宅, 還是有圖有真相的那種。
到了晚上, 就更是精彩紛呈了。
先是甘家大房發布聲明,甘伯承與秦瑜夫婦, 決定離婚。
大家正在討論, 到底是甘伯承為了扶正阿三,要休妻另娶, 還是秦瑜身為大婆卻肚量難容,忍受不了丈夫偷腥, 選擇離開。
甘家又丟下另一枚重磅炸-彈。
任甘兩家, 聯合對外發布公告, 任家公子任於歸即將與甘家千金甘棠喜結連理。
原本眾人還在看甘家笑話,失去秦家這個姻親, 甘家等同於斷掉一臂。
不知其中彎彎繞繞的普通民眾們, 從中窺探著豪門秘辛。
而港島的名流們, 則看的更深更遠。
一些對南灣區虎視眈眈的人家,躍躍欲試的等待著甘家資金鏈斷徹底崩盤,好趁火打劫, 瓜分這塊大蛋糕。
可幸災樂禍還不到一個鐘頭,信德現任話事人任於歸,即將成為甘家乘龍快婿的消息,就以新聞的方式發布了。
甘棠今日難得在爺爺麵前硬氣一回,也算是捏住了甘家現在急需注資的弱點,最終在和甘盛鴻的交鋒中取得上風。
她甚至得寸進尺的要求,先發布甘伯承和秦瑜正在商談離婚的公告,讓整件事成為無可挽回的定局,才能對外公布她和任家的婚訊。
甘盛鴻怒極,一連道出三聲好後,直接拂袖離去。
這才有了今晚一次性發布出的兩個公告。
甘棠同意結婚,甘盛鴻長舒一口氣的同時,甘仲文卻氣的七竅升天。
隱忍的怒氣,直到回到薄扶林,清空大宅內所有人,才爆發出來。
“甘棠,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甘仲文氣到臉色發白,一副隨時可能昏過去的模樣。
“仲文,你先息怒。”唐琳在一旁拍拍他後背,又幫他順了順胸口。
甘仲文卻絲毫沒被安撫道,轉而怒視唐琳:“你的賬我稍後再同你算。”
唐琳見他這樣,卻不慌不忙,隻是衝甘棠擺擺手:“我和你爸爸有事要談,你先上去休息。”
甘棠看了眼怒火中燒的老爸,又看了眼一副胸有成竹模樣的媽媽,最後道:“我去看看莊孝孝。”
回來的路上,她已經收到闞夢之那個小喇叭的實時播報,得知了今日莊家的新進展。
自覺此刻她和莊孝孝成了一對難姐難妹,因此想要去看看她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
甘仲文怒極而笑:“你還有空看彆人?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爸爸。”甘棠無奈歎一聲,“反正嫁誰都是嫁,任生、張生、李生又有什麼分彆?”
女兒懂事,甘仲文卻低聲歎氣:“棠棠,爸爸從未想過,有一天甘家會要用你的婚姻來做籌碼。以前你小,爸爸一直沒同你講過這些事,一直以來,我都隻想將你嫁給你自己喜愛的人。”
這段時間來,因為之前的誤解,甘棠一直對甘仲文處於敵對狀態。
可此時看他,不過幾日未見,他就突然蒼老許多。
以前的他,是從來不會有這種疲態的。
甘棠心中酸澀,上前幾步,終於在上次爆發矛盾後,再次抱住了父親。
這段時間,甘家發生的事實在太多,逼迫著一向無憂憂慮的甘棠不得不加速長大。
那個一直以來躲在父母羽翼下接受庇護的甘棠,也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保護父母,保護自己的家。
“爸爸,我長大了。就像你疼我,不願意讓我嫁給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我也心疼你,不想讓你為鴻基現在的困難再奔波勞力。”
甘仲文揉揉女兒腦袋:“爸爸是男人,是這個家裡的頂梁柱,保護你,保護媽媽和弟弟都是應當的。”
再是無奈,他也知曉整個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是板上釘釘,無可挽回。
於是一聲歎息:“你去找朋友吧,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
任甘兩家聯姻的消息發布後,港城多少名媛閨秀芳心碎了一地,暫且不提。
對南灣區興趣甚濃的各大家族,此時都在暗罵任家雞賊,趁虛而入這招實在快準狠,有任於歸一貫的風範。
而被眾人眼紅即將吃下南灣區的任於歸,此刻剛結束一天繁忙的行程。
靠坐在椅背,還要翻看剛剛跨過時差,從澳洲發來的分部新一季財報。
“任生,結婚公告已經發布了。”於森彙報。
任於歸聽後毫無反應,仿若未聞,保持姿勢,繼續翻看著手中財報。
今年在他大刀闊斧改革下,澳洲分部數字一片飄紅,淨利潤創奇跡的上漲了30%。
任於歸常年抿緊的嘴角,此刻放鬆了些許。
於森常年跟隨在他身邊,在一旁窺探到一絲,心想,自己老板可真是個無情的資本家,即將新婚這麼大的喜事,也比不上財報中冷冰冰的數字對他更有吸引力。
心中感歎,未來的任太太婚姻生活幸福指數堪憂了。
任於歸工作時從來一心一意,很少會分心他顧。
可聽到於森的彙報後,注意力卻時不時分散到手機上。
甘棠是有他聯絡方式的,當她誤會他是任家保衛時,還給他發過信息。
可自從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那個吃糖少女的漫畫頭像就再也沒動過了。
今晨,他造訪甘家時,甘棠還懵懵懂懂,不知道兩人將會結婚的事情。
他一向自我,說話做事,從來以自己的角度出發。
可今日與甘棠相處時,卻難得體貼周到。
這種事,比之經由他口知道,還是應當由她的家人告知,才更為妥帖。
因此,最終沒有選擇親口告知她。
現在消息發布了,她應當也知道了。
從不知好奇心為何物的任於歸,此刻對她的反應產生了好奇。
憑借這幾次與她的相處,他認為她會第一時間聯絡自己。
可現在手機竟然毫無動靜。
任於歸望著手中的文件走神思索:到底是哪個環節出問題了。
於森見他表情不過好了一瞬,現在又冷了下來。
作為任於歸手下第一人,每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先為他將各類繁雜的文件,歸類提煉再上呈。
因此他清楚的知道老板手頭的每一頁文件內容。
剛剛交給任於歸的第二個文件夾裡,是對南非一個新出鑽石礦的評估報告。
見他望著那頁文件久久不言,於森問道:“任生,這座鑽石礦有問題嗎?”
難得走神的任於歸,不鹹不淡瞟一眼之前根本沒看的文件。
自然是有問題的。
看到評估報告標題,任於歸直接合上文件夾。
是他疏忽了。
這個年紀的小女生,最崇尚浪漫,幼稚又不切實際。
他本人是個極致的實用主義者,作為商人本身,他能迎合市場,給鑽石包裝出一個個出彩的故事用以出售,可他本人卻對人為賦予它們的含義嗤之以鼻。
可甘家的那朵小花苞,呆呆傻傻,多半是沉迷那些“永恒”廣告語的一員。
他們兩人的這段婚姻,彼此心知肚明,更多是為了利益的結合,可該做的表麵功夫也不該忽略。
任於歸這樣想著,最終對前排司機吩咐:“掉頭,回中環。”
信德旗下擁有一間知名珠寶品牌公司,旗艦店就開在皇後大道,佇立在一眾奢侈名品店鋪之中,光鮮亮麗,被本地人所鐘愛。
得到大老板要蒞臨的消息,店鋪特意在今日提前閉店清場,給任於歸留足私人空間。
“任生。”店鋪經理和品牌高層早早等候在此,見任於歸進來,立即上前打招呼。
任於歸眼神暗了暗。
他不過是突然想到,即將結婚,卻還少了一枚鑽戒,過來隨意選一枚,送予甘棠。
哪知這些人得到消息,竟然這樣興師動眾。
心中嫌他們多事,麵上卻不著痕跡,輕輕朝一班高管頷首示意。
眾目睽睽之下挑鑽戒,並非是他的作風。
因此任於歸直接更改原定的日程,對店鋪經理道:“將最貴的鑽石拿出來。”
經理聯想到今日剛剛發布的新聞,聞弦知雅意,立即道:“甘小姐此前有在我們這邊購買過首飾,剛巧還留有她的尺寸。”
任於歸一聽,直接擺擺手,漫不經心的吩咐:“那你去挑個她鐘愛的款式,照著她的尺寸做。”
說罷直接邁步離開,連店員端過來給他挑選的托盤都沒看。
直到他離開,店員們才小心的鬆口氣。
“任生真的和傳說中一樣,看起來就不好接近。”
“想不到他會親自來選鑽戒,看來婚禮已經提上日程了。”
“我看任生對這個甘小姐恐怕是不滿意,瞧他剛剛的模樣,可一點都不上心。”
“我也想有個這種不上心的未婚夫啊,進店直接講‘拿最貴的鑽石’,又闊又有範。”
“你當甘小姐是我們?她又不缺錢,最貴的鑽石,她自己又不是買不起。可嫁給冷冰冰的任生,以後日子就艱難了。”
“你有空同情她,不如回家查查戶頭餘額,先同情一下自己啦。”
......
眾人對剛剛任於歸的行為議論紛紛,而他本人則自覺完成了一件任務。
再次安心處理起公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