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獨屬於死亡的恐怖。
東域中心的交界線位於一顆淺金色的星球外,此刻這顆星球上的人仍舊一無所覺地做著自己的事。他們或許永遠不會知道,自己與死亡僅有一線之隔。
而這一線對夜荒來說卻猶如天塹。
許是發現拿劍揮砍根本沒有半分作用,夜荒直接沉默地走向了那肉眼無法看見的交界線處。
沒有人知道此時的夜荒究竟是何感覺,流傳於其他神明口中的排斥之痛似乎在他身上全然看不到分毫。
因為這個男人無論被排斥多少次,兜帽下隱約露出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毫無動容的模樣。
若非他露出的皮膚不斷崩裂,蜜色的肌理上溢滿鮮血,主殿裡的人幾乎都要懷疑第十宇宙宇宙意識定下的規則已經對他失效了。
“瘋子……”許久之後,也不知是誰低語出了這句話。
但顯然,這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哪怕風燭來這裡之前他們已經看過了這段影像,此刻卻還是忍不住驚訝於夜荒的極致瘋狂。
回放的畫麵上的夜荒似乎終於不耐煩了。
他的身上驟然爆發出了鋪天蓋地的洶湧死氣,這份陰暗而不祥的氣息肆無忌憚地侵襲著他腳下的每一寸星空。
那一刹那,萬物皆暗,群星垂首。
可夜荒依舊無法踏過那道界限分毫。
第十宇宙的宇宙意誌雖然沒有形體,但它便是第十宇宙本身。哪怕夜荒是無數宇宙無數紀元中的最強、擁有著足以殺穿整個宇宙的力量,卻也無法撼動那虛無縹緲的既定規則。
主殿裡的人看不清夜荒兜帽下的表情,但從他手背上連鮮血都掩蓋不住的青筋來看,此刻的他是何等的憤怒不甘。
科研部的掌權者見狀不由有些心驚膽顫。
那一刻他甚至在想,如果夜荒此時身處第一宇宙而非第十宇宙,如果他的力量沒有因此被既定的宇宙規則大幅削弱,今天的結果或許還真猶未可知。
這個男人真的太強了。
原來這就是那位戰無不勝所向披靡的死神認真起來的樣子嗎?說句實在話,就連曆屆的宇宙爭霸賽上,他都沒看過夜荒認真到如此地步。
所以這位神明來東域中心地界到底是想乾什麼?總不會真的是……
想到這裡,年輕的掌權者下意識地看了風燭一眼。
但這一眼卻讓他發現,那個從進門起就神色從容的風燭第一次完完全全冷下了臉。
他不禁順著風燭的視線重新看向了投射在虛空中的影像。
此時影像中的死神似乎終是放棄了強闖的舉動。
他隨意舔了下剛才皮膚崩裂時麵上流下的血漬,然後抬起眼直直地向著正注視著影像的眾人看來。
在座者都知道這僅僅隻是段回放而已,夜荒也絕無可能看到他們這邊的景象,但大多數人卻仍是下意識地感到毛骨悚然。
因為這一刻的夜荒當真太恐怖了。
他那暗金色的眼在暗無邊際的夜色下幾欲變成黑色。
而那陰沉沉的眸光,明明看著沒有半分波瀾,卻又偏偏透著一種近乎滅頂的隱忍癲狂。
直到這一刻,眾人才清晰地意識到剛才他在攻擊交界線時究竟有多麼的凶戾瘋狂。
夜荒就這麼看了另一頭的眾人半響,然後以一種嘶啞得過分的嗓音開口說道:
“Vieni fuori(出來)。”
神語並不好學,應該說絕大部分人根本就沒有渠道去學習它。
畢竟少有人能請動一位神明來教自己語言。
況且在座者又不是專門搞學問的,所以這句話除了風燭之外無人能夠聽懂。
而早在風燭直播完畢之後,東王宮裡除了東王本人和科研部外全都被單方麵切斷了網絡,以防死神出現在東域中心交界線上的消息走漏出去。
故而直到現在他們也沒去找學者翻譯這麼一句短到無關緊要的話。
殿內莫名沉寂了片刻後,還是之前那位被風燭調侃到說不出話來的年輕掌權者率先開口了。
“……死神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總不會是在和你表白吧?”
“原本我確實想不到他為什麼會來東域中心交界線。但你剛才那句話倒是提醒我了,神明來東域中心交界線雖然不可能是為了我,但他卻有可能是為你而來啊。”
“如今東王宮還在斷網,估計還沒看過你直播的時候網上傳開來的那些帖子。彆客氣,我來給你隨便念幾個帖名好了。”
“我看看啊……現在的熱搜第一位是《他讓諸神為之傾倒》,第二位是《是祭品也是從屬官,是情人亦是告死鳥》,第三位是《誰為誰獻祭?誰為誰告死?》。怎麼樣?還要我接著念下去嗎?”
“這些原本我是當成笑話看的,現在看來這一切說不定還真有可能是真的。”
年輕掌權者本來隻是想回懟一次風燭,隻不過他話音落下之後,整個主殿的氣氛卻變得越發微妙起來。
顯然,此刻這麼想的已經遠不止他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