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王宮主殿內。
東域官方網絡事務負責人乍一聽到東王說出的“使用它”三個字後, 反倒有點愣神了。
不是他太沒眼色, 而是東王的話當真有點沒頭沒尾的。
他又沒有風燭那樣察言觀色的本事, 更沒有和東王契合到能夠隻憑一個眼神就明白對方的心思,所以想要他在一瞬間內就領悟到東王的意思完全就是在強人所難啊。
東霆這時候似乎也意識到了他麵前站著的並不是風燭那小崽子。
不過就算意識到了這一點, 東霆也沒有側頭看向王座下方的中年負責人。他隻是神色憊懶地盯著指間半明半滅的火光, 然後以一種聽不出喜怒的口吻再次說道:
“使用你的稱號。”
中年負責人有著一個名為【情緒感應】的特殊稱號。
之前諸神第一次降臨第四騎士直播間的時候, 他就詢問過東王是否需要他使用這個稱號。
那時候東王沒有理會他的提議, 負責人還以為東王早就已經將這事給忘了, 沒想到這個男人自始至終都記得他稱號的作用。
所以整個宇宙那些認為東王隻動手不動腦的人到底要瞎到什麼地步才會有這種想法啊?
這位暴君真的是那種越和他相處、越會覺得他深不可測的類型。
“請您稍等一下。我先去拿一份死神剛才的影像。”
負責人【情緒感應】的稱號存在著無法即時使用的弊端, 所以如果要感應剛才夜荒站在交界線上時的具體情緒的話,他還得先去找科研部的負責人要一份先前的錄像。
“嘖。”王座上的東王聞言下意識地嘖了下舌。
他皺著眉眼含不耐地瞥了負責人一眼。直到看得對方都快流下冷汗時,他才收回視線對著這位中年負責人說道:“不是死神。”
“對那個小崽子……”說到這裡東霆倒是稍微頓了一下, 考慮到下首的人總是弄錯他的意思,他隨手彈了下煙灰的同時很平靜地改了口。
“對風燭使用它。”
死神那裡根本沒必要使用稱號, 他那時候的情緒東霆就算隨便猜猜都能猜上個□□分。
那個瘋子麵對風燭時還能有什麼情緒?
無非就是無法言喻的焦灼, 動蕩不安的渴望。
他那種難以抑製的惡欲和垂死掙紮的妄想明顯到就差透骨而出了,東霆還沒無聊到多此一舉地非要弄個明白。
東王宮主殿24小時都存有監控, 而監控的控製權限一直都在東霆手裡。
所以東霆直接將風燭剛才所說的話全部消音處理。
等到他將風燭的口型也遮掩得一乾二淨後, 便將這段加工完的影像放了出來,然後讓負責人對著這份影像使用稱號, 以此來感應風燭的情緒。
負責人感應情緒的能力隻有一分鐘罷了。
所以東霆節選的是風燭訴說神明弱點的後半部分、到他看到夜荒意圖撕裂空間時的那一段影像。
負責人不知道東霆為什麼會對風燭如此感興趣, 甚至都超過了今日那位來意不明的死神。但他就算再怎麼好奇, 也完全不想去弄懂東霆的想法。
反正東霆說什麼他照做就是了。
於是他將視線放到了虛空中回放的影像上, 然後集中精力試著感受著風燭當時的情緒。
等到一分鐘後, 已經用完了稱號的負責人不知為何麵色有點微妙。不過他情緒掩飾得很好,那份微妙之感被他用一種略顯猶豫的語調給遮蓋了過去:
“……風燭的情緒很奇怪。”
“在我的感受裡,他似乎時時刻刻都在克製著什麼。其實用克製來形容也不太準確。那種感覺更像是他的身後明明已經烈火燎原,他卻偏偏站在原地冷眼旁觀一樣。”
“反正就是很複雜。”
“我以前也接觸過不少人的情緒。但像他這種的,我隻有在那些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身上感受過,甚至於絕大部分的亡命徒都沒有他這麼危險。”
“他那種既冷靜又癲狂的情緒正常人連半秒都忍不了,但風燭卻好像一直都保持著這樣危險的狀態。”
“說句玩笑話,那一刻我都懷疑他頭頂上是不是時時刻刻都懸著一把劍。所以他才會不得不緊張、不得不癲狂。”
“從剛才的影像來看,風燭似乎正在和您對話?無論他和你說了什麼,至少在說話的過程中他的心緒從來沒有變過分毫。”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在這樣的年紀把情緒控製得這麼好的,這種情況下我沒辦法分辨他是否在說謊,又是否對您有所隱瞞。”
“不過有一點我能肯定——他十分的傲慢。傲慢到對一切都漫不經心、不以為意。”
“影像裡有一幕是死神想要撕裂空間吧?那一刹那的風燭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煩躁,煩躁於事情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我也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能傲慢到覺得連死神都會在他的掌控之下。”
“事實上他對死神的態度也很微妙。”
“他看向死神時,內心稍稍流露的情緒既非對仇敵的,也非對情人的,更不像是人類麵對神明時的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