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燭拋開了那段過於久遠的回憶,神色自然地接過了東霆扔來的煙盒。
“煙名風暴?產地是……風暴星?”
風燭隨意把玩著手中的煙盒,然後漫不經心地垂眼看向了煙盒側麵的原料和產地介紹。
雖然他早已什麼都知道,但在提到“風暴星”的時候,他的尾音依舊恰到好處地微微上揚了幾分,就連那涼薄的唇角也隨之帶上了若有若無的訝異與玩味。
“這倒是巧得狠了。”
“不過在北域的那五年,我雖然沒出過城堡,卻也沒聽說風家還兼職賣煙的。”
“配給品罷了。”東霆聞言無所謂地說道。
這種東西就算拿出去賣也沒幾個人買,所以自生產以後便被直接美化為非賣品。以風燭那時候的年紀,不知道這款香煙倒也很正常。
“所以……你彆告訴我你其實是北域人?”
說到現在,這才是風燭真正想問的話。
之前他又是點煙又是衝澡,都不過是為了此刻這一個問題罷了。
全宇宙的人都知道東霆出自貧民窟,因為東霆是從東域邊境的異獸堆裡一路殺成王的,所以世人下意識地默認了他是東域人。
但那終究隻是默認罷了,東霆從未親口承認過什麼。
風燭之前看到這款香煙後就在猜想東霆的來曆。隻是因為那時候東霆和他沒什麼利害關係,又因為貧民窟的身份記錄一向混亂難以追查,所以他才一直都沒太在意罷了。
現在似乎恰恰是解開謎底的最好時機。
“如果我說是呢?”
東霆說著抬手扯了扯襯衫袖口的衣扣。許是覺得太過束手束腳,他直接將那扣子扔進了垃圾桶,然後如往常那般隨意向上翻卷了幾道。
風燭麵上注視著他的動作,腦子裡卻在飛快思索著前因後果。
如果東霆真的出身北域,一切倒也不是說不通。
因為北域一向崇拜神明,也經常為神明舉辦祭祀。
像他那位父親拿自己子嗣祭祀的家夥終究隻是少數,大部分貴族都是直接從各個星球的貧民窟裡挑人獻祭。處在這種環境下的東霆厭惡神明似乎也並非什麼難以理解的事。
但風燭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他不信東霆會因為如此簡單的原因遷怒神明,他更不信這個男人會因為這種虛無縹緲的理由選擇為自己的獰惡套上重重枷鎖。
這裡麵一定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如果這煙真的是風暴星產的配給品,一般來說它隻會在領主的統治範圍內被發放。”
這間寢殿直至現在也沒有開燈。
而風燭所站的位置恰好靠著那隨著冷風隱隱浮動的暗沉窗簾。
在那剛亮的天色下,若隱若現的錯亂光線稍稍模糊了風燭的視線,他隻看到東霆耷著猩紅色的眼就這麼神色倦怠地朝他走來。
“怎麼?我出身風暴星就這麼讓你意外嗎?”
“小、少、爺。”
說到最後三個字時,東霆正伸著他那肌肉緊實的小麥色手臂拉開了風燭身後的窗簾。
那一刹那,他壓低的嗓音混著乍破的天光,一時間竟讓風燭起了一種心驚肉跳的危機感。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風燭總有一種被野獸叼住脖頸的錯覺。
那種感覺就仿佛某個時候他在死神身上感覺到的一般。
許是出於心底驟然浮現的忌憚,風燭瞬間放棄了順勢弄清東霆隻點煙卻不抽的原因的打算。
他總覺得如果就這麼和東霆繼續聊下去的話,也許會出現什麼意料之外的危險發展。
反正他現在已經有了東霆出自風暴星貧民窟的線索,剩下的隻要花上點時間仔細調查一下,終究會摸索出些許蛛絲馬跡來。所以他實在沒必要冒著被識破意圖的風險強行繼續話題。
說來也好笑。
按著他原來風暴星領主幺子的身份,被東霆稱一句“小少爺”完全沒有半點毛病。
然而現在卻是他為騎士、東霆為王。
所以說命運這種東西可真是有意思得很。它能讓人一躍為王,也能讓人抵死逃亡。
“對了。說起風暴星……”
東霆拉開窗簾後便微微退了一步,仿佛風燭剛才感受到的晦澀眼神隻是稍縱即逝的錯覺一般。
這位暴君在風燭開口之前,反而以一種意味不明的語調先行扯開了話題。
“聽說風暴星領主在你直播之後,連夜送了位新祭品去了中域。”
當東霆說到這裡的時候,風燭的智能上突然彈出了一則視頻通訊請求。
而這則通訊請求所顯示的來源地恰恰為北域風暴星。
東霆見狀微微扯了下嘴角,然後繼續說著他剛才沒說完的話:
“隻不過那個祭品剛踏入中域,連死神的麵都沒見到,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看這樣子,那個祭品似乎還和你有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