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咬尾(終)(“罷了,我帶回飛瓊峰吧。...)(1 / 2)

太歲 priest 9620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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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修寺有史以來, 開靈竅動靜最大的,沒有之一。” 蘇準焦頭爛額地抄著手走進澄淨堂,“丘字院反正可以改名‘穀字院’了, 旁邊湖字院也被波及, 連刑堂都給我震塌了一角……唉,人怎麼樣?”

支修放下奚平的手腕:“比預想的強。”

蘇準:“沒死沒癱沒殘也沒傻吧?”

“你盼點好。”

“謝天謝地, 全須全尾的,”蘇準大大鬆了口氣,“這就好, 可以扣下人讓他們家賠錢來贖了。”

支修又說:“隻是恐怕得躺上幾個月。”蘇長老“啊”了一聲,第一反應是:“那他功課怎麼辦?”

“功課好說,”支修擺擺手, “師姐,你看他這靈骨是怎麼回事?”

“靈骨?”蘇準聽完,白胡子差點卷起來,“什麼靈骨?他?身上有靈骨?!”

彆人求索百年,才得一副靈骨,這小子眼睛一閉一睜,《經脈詳解》剛學兩章,怎麼就有靈骨了?

蘇準不由得看了大長公主一眼:“難道是先天……”

“不是先天靈骨, 靈感甲等也是羅青石誤判,這弟子根骨資質算中上。”端睿道,“他身上那具靈骨不是自己的。”

“那、那是誰的?”

“那梁姓邪祟的。”端睿說道, “天機閣傳信, 這邪祟不過築基修為, 本不該有元神,若我沒猜錯, 附在這弟子身上的應該是一具靈骨。奚士庸身上有這多出來的靈骨,即便不能為他所用,靈感還是具象到了五官上。”

這話要不是端睿大長公主說的,蘇準肯定以為自己聽了個不高明的鬼故事:“骨頭怎麼附身?”

“確實有這樣的先例,”支修起身道,“我在內門查到,上古神魔林立時,曾出過一魔神,相傳是南聖的宿敵。此人修的道非常詭異,相傳是以‘粉身碎骨’渡劫的,每跨一個境界,就要身死一次,人稱‘死道’。”

蘇準感覺這比“骨架附身”還離譜:“死人能複活?還能跨境界?”

除非真的飛升上界,不然就算是玄門高人,也終究是人。

人死了,那就是塵歸塵、土歸土。

而所謂“元神”,也絕不像民間想象的鬼魂那樣,能自由自在地作祟。再強橫的元神最多也隻能禁住一次奪舍,否則玄門真成“鬼門”了。元神還得依托身體,就算是升靈大能,肉身損毀後,逃逸的元神也禁不住開竅級的仙器輕輕一敲。一旦身毀,哪怕是成功奪舍,在仙途上也將止步於此,再無法前進一步。

“‘死’是個比喻,不是真死。”支修說道,“我找到的那本殘卷上說,這位死道大能修出了一具特殊的‘隱靈骨’,能藏匿於萬事萬物中。他本體其實是那具隱骨。每次骨肉分離,都如一次‘蛇蛻’,保存完好的隱骨會長出新的血肉……直到那隱骨被南聖抓住,這位‘不死’大能才就此隕落。”

“上古的事就算了,好多記載跟‘女媧補天’也差不多,比民間傳說還邪乎。”蘇準道,“小師叔,你說的那魔神和這孩子有什麼關係?”

支修抬起眼:“巧的是,傳說中這位死道大能的伴生之物就是轉生木,‘轉生木’本身也是因他得名。”

蘇準一愣。

端睿大長公主點頭道:“我將穀中靈氣隔絕後,那邪祟曾想通過轉生木吸人氣血衝靈竅。可見他確實可以通過轉生木行‘鬼神之事’,隱骨傳說也並非空穴來風。”

“小龐那邊說,他們找到的邪祟真身中的骨不是靈骨,才八年,就已經放糟了。”支修道,“一個築基修士,不可能沒有靈骨,那他靈骨去哪了?”

蘇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也就是說,梁勉之……很可能是機緣巧合,得到了一部分上古魔神的隱骨,與自己的靈骨相融後,像元神一樣脫離了肉身?怪不得這孩子身上怎麼都看不出元神,身心全然一體。”

支修聽見他叫了“梁勉之”,略挑了一下眉,隨後說道:“我猜‘身心一體’,跟安樂鄉裡那主祭小姑娘的換命符也有關係。她應該已經將生前死後都獻祭給轉生木了,再使換命符,雖說是救了他一命,想必也把他當出去了。”

大長公主問道:“我聽說,那梁姓邪祟很執著於靈相和他相似的人?”

“唔,他靈相上有r麵。”支修沉吟片刻,“雖然不知道他具體是怎麼打算的,但我猜,他應該是想用什麼辦法除去自己的r麵。”

蘇準感覺自己入道兩百多年,算是白活了,這會兒腦子裡“嗡嗡”的:“小師叔,靈相上的‘r麵’又是什麼?”

“早年間,我朝天機閣初立,外門製度並不完善,為了降妖除魔,招安過不少民間修士。這些人雖然有本事,但往往不馴,為防其有異心,便有大能設了‘r靈相’之術。”大長公主淡淡地說道,“這是舊例,六百多年前就廢除了,你們年輕人大概沒聽過。r於靈相,須雙方自願,此後攜r麵者終身不得叛主,那r麵也和名姓一樣,會跟隨他一生,哪怕將來元神奪舍也無法擺脫。”

蘇準頭皮發麻,失聲道:“他一個朝廷命官,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誰給他打的?”

“是,我也想知道。”支修緩緩說道,“我還納悶,此人一生看起來循規蹈矩,究竟是在哪弄到上古魔神遺物的……又是怎麼在天機閣藏匿八年之久,青龍塔、乃至於星辰海都毫無反應。”

他說著,垂下視線,其他兩人的目光也隨著他一起,落在人事不知的奚平身上。

蘇準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那麼說,劫鐘將梁勉之……那半具‘隱骨’就留在了這孩子身上?”

“他開靈竅之前被銘文炸傷,師姐為了讓靈氣通過經脈,將他經脈骨架強行捏在一起……幸虧不是‘靈竅傷’,不然什麼靈氣也修不好,怕是得癱一輩子。靈氣穿過他受損的筋骨,自發修複,應該是將邪祟遺留的東西與他自己的骨攙和在一起了。”

支修說著,隔空一彈指,奚平的手指被靈氣輕柔地掃了一下,發出“錚”一聲琴弦似的響動,竟震裂了床頭一隻粗瓷茶杯:“雖還沒長好,但確實是靈骨。”

大長公主忽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說道:“要是女孩,我就收了。”

支修明白她的意思,猶豫了好半天,歎了口氣道:“罷了,我帶回飛瓊峰吧。”

蘇準目瞪口呆地轉向他,仿佛聽見曆牌說天要下紅雨。

“也好。”大長公主一點頭,“那我回去了。”

蘇準忙把嘴閉上,起身恭送,等端睿大長公主人影一閃不見了蹤影,他才迫不及待地轉向支修:“靜齋,你真要收徒?”

“我在星辰海崖邊報上那邪祟姓名後,星辰海立刻把劫鐘給了我,可見這事不是小風波。”支修有些心事重重地說道,“這小鬼機緣巧合得到了那半具隱骨,一步登天到了開竅圓滿,不是什麼好事。在我門下不見得有什麼出息,但至少遇上心懷不軌的,不會被欺負得太慘。”

蘇準乾巴巴地說道:“小師叔,憑良心說,我感覺你還是好好管教令徒,彆讓他把彆人欺負得太慘吧。”

支修好脾氣地笑了笑,輕拿輕放地把奚平的手塞回被子,又問道:“我方才聽你喊了那梁宸表字,怎麼,有交情?”

不知是靈相r麵還是隱骨的緣故,梁宸的來龍去脈上蒙著一層霧,支修也算不清楚。

蘇準聽問,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半天:“靜齋,我看你修的才是清淨道吧……你沒印象了嗎?兩百年前?”

支修:“兩百年前的事誰還能記住?”

蘇準:“……”

“你……你……行吧,”蘇長老抽了把椅子坐下,歎了口氣,“就是南闔打到皇城根底下那回。”

“當年全城十六歲以上的壯丁都上陣了,有一次咱倆經過一個臨時衛隊,我看見有個小子骨齡細弱,不太對勁。你就把人抓來一盤問,果然,還不到十四歲的一個小豆子。你本來說讓小孩子一邊玩去彆搗亂。那孩子就哭說,他來金平探望重病的族叔,趕來時人就沒了,吊完喪正想回去,不想被困在城裡。聽說寧安老家已經被南闔鐵蹄碾過了,他全家恐怕都凶多吉少,小孩子一個無依無靠,也不知道能乾點什麼。你看他可憐,就把他留在身邊當了親衛,沒事幫著跑個腿傳個話什麼的……反正也不知是他護衛你還是你護衛他,那孩子就是梁宸,你一點也不記得了?”

支修茫然地“啊”了一聲。

瀾滄高手圍城,金平龍脈都挑了,誰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他忙得昏天黑地焦頭爛額,哪記得住那麼多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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