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芳瘴(四)(謔,又一個意外收獲。...)(1 / 2)

太歲 priest 8940 字 8個月前

“好家夥, ”奚平目瞪口呆,“這兩位骨骼清奇的朋友,千裡迢迢從南疆跑到金平來, 就是為了給仙山通風報訊啊!師父, 這是咱家細作嗎?”

支修看了他一眼:“我看可以是。”

這攪屎棍,閒著也是閒著, 人家都送上門了,沒準真能讓他掏出點什麼。

奚悅默默將收進陶罐裡的雪水煮了泡茶,看這師徒倆剛迫害完北坡, 又湊在一起迫害邪祟,感覺飛瓊峰的確是冷。

支修蘸著水,在桌上寫了“駐礦辦”“靈石押運”“南礦靈石失竊”幾個關鍵字, 隨後食指輕輕叩了叩,桌上的水珠就自行滾動起來,飛快地聚散出一串串小字。

群仙在玄隱深山,根基卻都在人間,唯有支將軍孑然一身,是三十六峰中少見的真清淨人,不問世事已久。要不是星辰海,還不見得能把他從冰窟窿裡挖出去。他還真不知道駐礦辦現在的情況, 得臨時抱佛腳地算一算。

這一算,就看出了貓膩:南礦一年往北運四次靈石,每次都有一支堪比海軍的護衛隊隨行。押運船上布滿銘文, 滿載仙器。

船隊過處, 提前一個時辰會放“除穢水龍”清道, 警告路人退避,民間修士彆說劫靈石, 靠近都有被銘文誤傷的風險。

雖然百亂之地的土特產就是亡命徒,這些年也不是沒人打過劫靈石的主意,但實力相差懸殊。押送人員偶爾會有傷亡,靈石可一塊沒丟過。

直到最近幾年……也就是梁宸卸任後。

新一代駐礦辦的管事們押送靈石路上開始頻繁出事故――總有賊人趁守備鬆懈下手,偷一小船就跑,損失都不大。一般出了這種事,為免中調虎離山之計,船隊會加強防備,不會一味死追,因此失竊的靈石大多找不回來。

奚平一邊指揮著阿響跟邪祟周旋,一邊一心二用道:“如果不是新管事們特彆廢物,就是老邪祟走之前,把自己信徒安插進了駐礦辦。他一走,沒了責任,就開始遙控手下人偷雞摸狗,弄南礦的靈石養信徒……師父,龐師兄他們到哪了?”

龐戩已經依著支將軍指的路,追到了運河邊。

年節將至,正是金平城裡走貨最快的時候,碼頭上停的大小貨船下餃子似的,一大早就排出了好幾裡地去。

龐戩試著將神識往外放了一圈,果不其然,一無所獲――支將軍的字條上語焉不詳,就說明連他都算不清具體位置,對方手裡一定有能屏擋升靈高手靈感的東西。

“都統,這麼多船,怎麼搜得過來?”一個藍衣問道,“內門密令讓我們找一個被邪祟綁走的小姑娘?這小姑娘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綁走她的邪祟有幾人?”

龐戩其實也納悶。

魏誠響他有印象,曾經因為靈相相符,被梁宸盯上,誆騙進了邪祟裡。但這女孩命挺大,及時抽了身,沒成邪祟,也沒成邪祟養料。始作俑者既然都死成了渣,金平周圍的大小邪祟也已伏法,龐戩也沒打算為難一個凡人。隻留下一隻因果獸在她身邊盯了一陣。魏誠響每天除了做苦工,就是穿上邋遢的男裝去老鼠巷幫工,給那些懶洋洋的女人們清掃幫廚、做點木工之類――每次被一個叫春英的老妓/女看見,都會凶神惡煞地轟她出來,她也不在乎,第二天還去。

總而言之,是個能吃苦、品行還不錯的小女孩。龐戩就讓因果獸撤了,沒再去打擾她。

這都大半年了,支將軍怎麼還在她身上留了眼線?莫非將軍早料到了會有邪祟餘孽找上這小姑娘?

九霄雲上的升靈峰主果然高深莫測!

“內門密令,不要多嘴,”龐戩擺擺手,“等著,我來打草驚個蛇。”

他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塊龍鱗,彈入了運河中。

隻聽“嘩”一聲,平靜的運河碼頭無端起了驚濤,鱗片入水變成水龍,從眾貨船下麵遊過。大運河水麵暴漲,所有貨船都給水波溫柔地舉起,又倏地放下。

一聲龍吟從水下傳出,“嗡”地敲過每一個藏在水下的船艙與貨廂。

“除穢水龍,”透過轉生木,奚平聽見那“老泥”沉聲說道,“天機閣的藍狗在搜這片水域!”

“不可能,他們怎麼知道的?” 白臉愕然道,“‘禁窺’銘文下,彆說龐戩,就算築基來了也斷然掃不到我們的蹤跡!”

“天機閣背後有玄隱山,玄隱山什麼底蘊,你又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們最近風聲緊了。”阿響結合奚平教她的話術,與多年菜場討價還價的本領,一口氣說道,“你們連天機閣的追蹤都防不住,還想去劫靈礦?好笑,我就問你們,這些年誰成功過?你們要是有本事就自己乾去,什麼五五一九二八的,成功了都是你的,咱一分也不要!這位老伯伯,靈石能不能拿到,關鍵在我們,不在你。我們就算缺人手,也有的是人願意來合作。是你非我們不可,不是我們非你不可,要我說,五五分還要少了呢!”

“老泥”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們確實不比彆人高明,也沒有什麼築基升靈當靠山,但我們是有道心的人。你抬頭看看不染塵埃的朝聖路、酒肉發臭的大宅門!我們求取靈石、苦熬修為,為的是砸碎這些壓在百姓頭頂的神仙石像、貴人金身,給泥裡爬的人們爭一片天!那些鼠輩算什麼?你們不是口口聲聲‘寧死霜頭不違心’嗎?”

奚平立刻抓住重點:百亂之地名不虛傳,夠亂的。梁某人果真勾三搭四,跟不止一撥邪祟暗通款曲……而且什麼叫做“他們沒有築基升靈當靠山”,那意思就是說彆人有了?指的是誰?難道眼下邪修裡升靈築基滿街跑,天機閣還不知道?

阿響卻忽然詞窮,“給泥裡爬的人們爭一片天”這話不輕不重地砸在了她心上,將她年幼卻風霜遍布的胸口砸出了一片塵埃。

就在這時,龍吟聲再次響起,更近了!

奚平心裡一動,他剛問過支修什麼叫“除穢水龍”,師父說是一種開路仙器,水龍過處,能在海裡掀起潮。

那在運河裡動靜應該更大,他們這裡怎麼看著晃動這麼輕?

難道他們不在水裡?

不對,不在水裡的話,應該根本不會晃。

是了,那白臉拿來照明的東西是枚夜明珠……奚平一開始還沒留意,這會兒才回過味來,這些邪祟不是要省吃儉用攢靈石嗎,有必要這麼擺闊嗎?

他就飛快地問阿響:“你說的那股香味,是不是有股熟爛了的荔枝味,還有點覆盆子的藥味?”

阿響還沒回過神來:“……荔枝什麼味?”

奚平啞口無言片刻,搜腸刮肚地描述道:“就是……甜得發膩,但仔細聞,裡麵有股微酸微苦的藥氣。”

阿響依言悄悄吸了口氣,品了品:“好像是有股藥氣。”

奚平立刻抬頭對支修道:“師父,我覺得他們應該在一艘運雪釀的船上,他們船上好像有‘不動艙’。”

雪釀貴得離譜,堪比金液,也異常嬌貴。火氣、煙氣、強光、劇烈顛簸……據說都會讓上好的雪釀變質。大宛境內隻允許銷售南礦出的雪釀,水路漫長,為防路上顛簸損壞,貨船裡往往會裝一種特殊的降格仙器,叫做“不動艙”――有點像芥子,但不像真芥子那樣可以折疊時空,隻是一個可以懸在船體裡貨艙,不管船身怎麼折跟頭打滾,裡麵的不動艙都幾乎不受影響。

支修皺眉,難得嚴肅:“你喝過雪釀?”“啊,喝過一次,也沒味,跟泡了三四水的茶末子似的,就是個貴,後來他們再叫我就懶得去了。”奚平道,“師父,怎麼了?”

“既然不好喝就彆再碰了,”支修沒細說,隻道,“那是靈石瘴,損道心,對修行有害。”

他這次連紙條都省了,直接打了個指響。

龐戩眼前一花,空中凍雨迅速凝結出“雪釀”兩個字,在他眼前一閃,又重新崩成碎冰渣落地。

龐戩目光如電,一息之間,他從無數船體中穿過,精準地鎖定了那金貴的降格仙器。

與此同時,阿響聽奚平說:“天機閣的人到了,你裝害怕一點,不要好像他們是你叫來的!”

說時遲那時快,龐戩鎖定不動艙的刹那,兩個邪祟的靈感同時被觸動。老泥好像一盆汙水,當場“潑”在地上,轉眼滲進地板裡不見了。白臉則回手朝虛空中一抓――原來“不動艙”的艙門就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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