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鏡中花(十六)(1 / 2)

太歲 priest 9091 字 8個月前

“老龐!”一截轉生木憑空探出來, 粗暴地掛住龐戩,“你等等,我讓陸吾設法送蒸汽車進來……”

“哪個會開你們那跑得比馬還慢的鐵殼子, 那玩意跨個州能在路上過年!”龐戩罵道,“奚士庸, 褲子都讓你刮開了!”

“誰讓你……”奚平驚險攔下他的同時,自己已經通過最近的轉生木瞬移出去, 繼而從樹身中鑽出來化成一道風,儘可能地走最短距離到那沒有轉生木的裂口處, “揪我頭發!你說話腔調怎麼像個食古不化的老頭?”

轉生木的樹種在他靈氣催動下,同他這主人一樣,被拔苗助長。

奚平倉促地在幾處裂縫間疲於奔命,憤怒的輿圖撞得生疼的耳朵還沒恢複聽覺, 留在地麵的神識瞥見司命長老趕到了金平城。

輿圖掙紮得更劇烈, 司命顯然也沒帶來什麼新的轉機,三個長老仍是圍著金平打轉,一邊死死扒住龍脈,一邊試著想通過聞斐印在地上的輿圖拓本將黑龍影打回地下。

除了聞斐手裡那金平附近的輿圖拓本,玄隱山好像真就沒彆的了!

而更要命的是,爭鬥中彌散開的靈氣不斷地被那黑龍影吸走, 打壓越厲害, 彌散的靈氣就越多。蟬蛻長老們身上的真元堪比玄隱一座山峰, 活生生給那輿圖喂“胖”了, 這片刻光景, 黑龍影已經粗了一圈,狠狠一掙,大運河竟裂開了!

運河沿岸自古是繁華之地, 貫通南北,沿河開裂的速度根本不是奚平一個人種樹補得過來的!

眼看裂口蔓延,龐戩震碎了將他長袍刮得破破爛爛的樹枝:“我要不是入道早,生出來孫子都比你大,不是老頭是什麼!你自己逞能不要命,顧得上這許多凡人……”

他這話沒說完,忽然被一聲長哨打斷,熟悉的哨聲在空曠寂靜的輿圖中傳開,竟有幾分說不出的愴然。

龐戩一愣,這是天機閣召喚聖獸的哨聲。

哨聲沒落,便有獸吼聲回應,一隻巴掌大的因果獸憑空冒出來,奔向吹哨的聞斐。

那隻能在牆麵紙麵之類的地方活動的因果獸到了輿圖裡,竟好似那一次引著龐戩和奚平穿牆一樣,成了看得見摸得著的“活物”。

小因果獸落地咆哮一聲,長大了無數倍,成了隻足有象那麼高的巨獸。它一聲咆哮驚天動地,大得有些駭人的眼睛低頭注視著目瞪口呆的人間行走們,目光卻是親切友善的。

大因果獸低下大頭,蹭了一下聞斐的手,下一刻,它原地分出了眾多分/身,其中一隻影子閃過,正好接住了從轉生木上掉下來的龐戩。

聞斐:“充、充什麼大輩,不、不聽人說、說話的混、混小子……”

因果獸在輿圖中行動比在外麵快得多,閃電一般,一躍百裡,甚至遠超過地麵上大能們禦劍的速度。也就隻有奚平這種能隨時跟遠方的樹換身體的才跟得上。

因果獸的分/身們載著一眾人間行走眨眼間便將運河沿岸的種上了轉生木。

與此同時,地麵上駐守當地的開明修士也紛紛奉命趕到,運河沿岸,內外轉生木擰成了一條傷疤般的補丁,緊緊地纏住地脈,不知多少綿龍心碎其中。

奚平緩過來一口氣,立刻將所有人的神識都拉了一部分進轉生木,以便騎著因果獸奔赴四方的人間行走們能隨時溝通:“你在這說!”

“等等!”轉瞬間被因果獸馱著跑出了百餘裡的龐戩精準地撒完了樹種,人還是懵的,“這到底怎麼回事?”

因果獸望著滿眼鋪天蓋地的轉生木,好像不太高興,覺得那“邪祟樹”臭不可聞似的,它噴了口氣,卻也很識大體地沒有動爪牙。

隻在看見脫力的奚平從樹身中踉蹌而出後,呲出獠牙地動山搖地衝過去,一腳把他踩進了樹下芬芳的泥土裡碾了過去,新仇舊恨一並報了。

奚平:“……”

龐戩黑燈瞎火的也沒看清,隻是覺得身下劇烈顛簸了一下,脫口喊出了他給因果獸的昵稱:“當心,踩了什麼玩意這麼硌——聞峰主,‘小果兒’為什麼會在這裡?你怎麼知道的?”

奚平艱難地把自己從地裡摳出來,心裡同時拿五國語言飆出一串臟話:“小果……嘶老龐你是光棍光出毛病了嗎?肉不肉麻!”

龐戩被他噴了一句,十分莫名其妙:“關你什麼事?我又沒叫你。”

因果獸得意洋洋地奔向遠方,發出介於貓叫和呼嘯之間的動靜:“嗷——”

直到這時,聞斐才慢了半拍地開口道:“我不知道……就是……就試試。”

他臉色異常難看,用神識說話不結巴,這會兒卻罕見地有些語無倫次,“輿圖不也是個龍影麼?所以突發奇想……”

龐戩奚平都是人精,方才忙亂中沒反應過來,這會兒看見他臉色,忽然也覺出了不對味。

因果獸是一種特殊的獸靈,相傳生前曾是南聖的愛寵,變成獸靈後,南聖便將它留給了人間行走,成了天機閣獨有的聖獸。它嫉惡如仇,千百年來,陪伴著一批又一批的藍衣出生入死,行走在光影中間,隨叫隨到。

它能在一切有人跡的平麵上穿梭,隻是不愛在地上跑——除非地麵有法陣和銘文。

可輿圖不就是地麵上的影子嗎?

所以因果獸不是不愛在地麵上跑,而是它們穿過大地的時候在輿圖裡,之前有封印擋著,人們看不見。

聖獸就像個神奇的古老圖騰,藍衣們習慣了與因果獸為伴,沒有人思考過它們不乾活的時候躲在哪。

如果……

因果獸一直在輿圖裡,那豈不是說明,這充滿戾氣、一心想掙脫封印反噬靈山的輿圖……和南聖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南聖為何對輿圖這樣諱莫如深?

奚平見識過項榮月滿,也聽過淩雲山哭,打心眼裡對靈山毫無敬畏,第一個回過神來,心說:靈山老根啊,果然挖進去都是臭肥。

但此時為防動搖軍心,他還是若無其事地用話術給聞斐解了圍:“輿圖是南聖封的,鎖門留隻看門肥狗有什麼稀奇?我說怎麼當年梁宸用銘文抽龍脈,被這豁牙大眼燈一口就給壽衣蛀了呢……”

因果獸像是能聽見他們在轉生木裡的對話,憤怒地吼了一聲。

卻聽一個圓臉的人間行走直眉楞眼地插話道:“既如此,聖人封印輿圖時,為何不順手留下拓本,非得遮遮掩掩說輿圖已經銷毀,弄得我們和長老們這樣狼狽?”

好不容易把話題岔開的奚平:“……”

“留了,前任司禮長老趙隱就是個活的輿圖拓本,若他還在,以其蟬蛻之身,應該能控製住輿圖,”聞斐突然不貧嘴了,“可惜輿圖過於宏大,繼承了趙隱道心的弟子們每個人身上的拓本烙印隻有一小部分,後麵更是一代不如一代。我放在金平的那一份,是前玉緣峰主趙瀧身上的,此人乃趙隱嫡傳弟子,當年因他傳承到的拓本是帝都重地,很受重視。”

前……玉緣峰主?

卻聽所有人間行走——連白令在內,聽了這人名都歎了口氣。奚平一愣,發現這裡好像除了他,大家都知道這說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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