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徒然?”
三樓辦公室內,副班長不解地看著她:“怎麼了?保溫杯有哪裡不對嗎?”
徐徒然:“……”
不,我覺得這可能不是保溫杯的問題。
她微一思索,將那盛了血液的保溫杯又拿出來,放在邊上,轉頭迎上副班困惑的目光,謹慎斟酌了一下措辭。
“副班長,你過來,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副班:“……??”
“不是,非要現在嗎?現在情況很緊急……”
“請相信我,這事兒很重要。”徐徒然正色道,以最快速度從書包裡拿出了一個銀色方盒。
“介紹一下,這是筆仙之筆,同樣是我從薑老頭的店裡淘來的,全知傾向。能夠和回答與自己無關的事。來,你可以試著先問一個。”
副班長:“……”
她一言難儘地看著徐徒然,顯然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扯開話題。她本能地想要催促繼續,然而對上徐徒然認真的目光,又默默咽下了聲音。
或許……真是有什麼理由?她其實注意到了什麼,但沒法直接告訴自己……
心念電轉,副班長最終還是按捺下心頭的焦躁,將目光轉到了那支紅色鋼筆上。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那鋼筆竟筆直地飄了起來,取下筆帽蓋在身後,瀟灑地在空中書寫起來,留下流暢的花體字跡。
【來吧,愚民。獻上你狹隘的疑問。若吾心情不錯,或可勉為其難為你解答一二。】
徐徒然:……
冷靜,冷靜,這是贈品,這是贈品。
它還有用。它還有用。
她抬手撫了撫額,暗自後悔出門時沒揣上兩本高數筆記。正要開口訓斥,對麵副班已經一臉迷茫地開口:
“雖然不是很懂……不過現在是隨便問個事就行了是吧?”
“那麼……圓周率小數點後第一百位?”
副班試探著開口。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在她這話出口後,房間裡出現了一瞬古怪的靜默。
下一秒就見那筆在空中調轉了個方向,對著徐徒然奮筆疾書起來,筆跡潦草得似要飛起:
【不是,這姓艾的什麼情況?懂不懂規矩啊?教過數學很了不起嗎?】
【你給她用之前都不知道給看下使用說明的嗎?太過分了!憑什麼要我受這委屈?這像話嗎?】
徐徒然:“……”
“閉嘴,再嗶嗶我就拿方醒的卷子糊你!”
她低聲說著,威脅地晃了晃手裡的銀色方盒,空中的鋼筆氣勢頓時弱了下來,默默往下降了些許,不情不願地寫小字:【真要答?我懷疑你們撐不到我數完的時候。】
“……”徐徒然克製地閉了閉眼,再度看向副班長:“副班,不好意思,這支筆它不太擅長數學相關。但它確實是全知傾向的,而且等級不低……”
“看出來了。”副班望著空中那支筆,若有所思,“我並沒有告訴過你,我當老師時教的是數學。”
她眸中轉過幾分思索,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所以?你想通過它告訴我什麼?”
……
徐徒然見副班已經接受了設定,也不再迂回,轉頭看向牆上那張規則紙。
“筆仙之筆,回答我。那張規則紙上的內容,全是由人類寫下的嗎?”
筆仙之筆在空中停頓兩秒,緩緩書寫下答案:【是。】
徐徒然:……
?這和我想得不一樣啊。
眼看著副班神情再次微妙,她又趕緊問道:【再問你,這張規則紙上的內容,對我們是真的有利的嗎?】
筆仙之筆再次動了起來,在空中留下新的字跡:【否。】
徐徒然:“那些內容對我們不利?”
筆仙之筆:【第五、六、七條。】
……果然。
徐徒然緩緩吐出口氣,轉頭看向副班長:“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事了。”
“……”
副班沒有說話。皺著眉頭,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我知道這事對你來說很難相信。但這筆不會說謊。不信你可以再試試。”徐徒然見狀,忙又補充道,“而且……而且我實話告訴你,我有野獸傾向,對危險有很強的預感。我剛才在放杯子時,明顯感覺不太對,所以才會拿筆仙之筆出來驗證……”
“我……我沒有不信你。當然也沒全信。這事我們可以先放一邊。”副班說著,目光微沉,眉頭反而擰得更緊了些。
“我剛隻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徐徒然:“……?”
“你的那支筆說,規則紙上的第五六七條,不可信任。”副班視線轉到規則紙上,“可那紙上,一共隻有六條規則。”
“假設它沒說謊……那第七條,到底是哪兒來的?”
*
“真、真、假、真、假、假、真。”
同一時間,三樓另一間辦公室內。
楊不棄快速掃過衛生委員遞過來的幾句話,不假思索地點了幾下,閃電般判出真假。抬眸對上衛生委員詫異的目光,心中又湧起幾分無奈。
“你現在總該信我了吧?”楊不棄一本正經,“那張規則紙上的內容,真的有問題。”
“……”衛生委員默了片刻,抓了抓本就沒剩多少的頭發,“坦白說,這事我真不好說……我不認為你有說謊的必要,但這張規則紙確實是很早以前就在這兒的。它變故發生前就在了,你現在突然說它有問題……楊大娘,你確定你現在是清醒的嗎?”
雖然但是,大郎。
楊不棄抿唇,默默將保溫杯挪得離衛生委員更遠了些。
“我不是說它有問題,我是說其中最後兩條有問題。”楊不棄再次強調,“第六條說‘能救你的命’這句是謊言。而這兩條是連在一起的,所以我才判定它們都不靠譜……話說你就沒覺得奇怪嗎?”
楊不棄舉起了保溫杯:“先獻上血液,再繪上圖案。這種流程比起能力者的自保措施,難道不更像是召喚邪物的儀式?”
“而且你還記得你一開始的說法嗎?你說這棟樓,很早之前就被它攻占了。可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三樓會有那麼多個‘安全區’?”
楊不棄放好杯子,語氣嚴肅:“鐵柱老師,我以前也是做過觀測任務的,也去過其他的‘盒子’。盒子裡有被邪物完全占領的地方,這很正常,在高危區裡有安全自救點,這也正常。但像這樣,高危區內整整一層樓的辦公室,都算安全區的——我真沒見過。”
“鐵柱老師,你問我是否清醒。我現在也想問你一句,你確定你現在的記憶,就是完全正確的嗎?”
“……”
衛生委員陷入了沉默。他深深看了楊不棄一眼,依靠在辦公桌上,眉頭緊皺,似是正經曆著強烈的內心掙紮。
楊不棄也不急。反正保溫杯現在在他手上,他們也還沒有進行儀式——目前來看,一切都在可控製的範圍之內。
但這事兒本身,他必須得和衛生委員說清楚。如果他猜得沒錯,誌學樓這邊的能力者應該或多或少都被蒙蔽了,記憶出了差錯……他們已經按照這張規則紙行動了多久?是否已經造成了某些糟糕的後果?
比起當前的危機,這些事更令人細思恐極。
對麵的衛生委員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臉色逐漸難看起來。
“我們得出去看看。”他神情凝重地看了楊不棄一眼,“如果真像你說得那樣,這規則紙的作用隻是為了哄騙我們進行儀式,那外麵的場景或許和我們想象得很不一樣……”
他說著,警覺地轉向門口,快步上前。摁了兩下門把手,神情又是一變。
楊不棄察覺不對,直起了身子:“怎麼了?”
“……門打不開了。”衛生委員喉頭滾動,更用力地推了幾下門。門把被轉得咯噠咯噠響,門扉卻是紋絲不動。
這下,哪怕不想承認這“安全區”有問題,都不行了。
衛生委員與楊不棄對視一眼,剛想說些什麼,忽聽楊不棄痛呼一聲,跌倒在地,一手捂住了臉,指縫之間溢出血色。衛生委員嚇了一跳,忙上前將人扶起,挪開他的手一看,頓時驚白了臉。
隻見楊不棄雙眼緊閉,兩行血跡正順著眼眶汩汩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觸目驚心。
衛生委員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倒是楊不棄,很快就恢複了鎮定,摸索著拍了拍他的手:“沒事……扶我坐下就行,給我點時間,我能自愈……我有生命傾向……”
衛生委員忙不迭地應著,將人扶到辦公桌旁的椅子上坐好,驚魂未定:“你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剛才隱隱看到個男人,對著我眼睛就戳過來……”楊不棄心裡也是憋屈。他大概也能猜到,那多半就是那規則紙的偽造者。這是對自己戳穿假象的報複……
就沒見過這麼輸不起又蠻橫的東西!
他坐在椅子上,以手蓋著眼睛,開始快速的治療。治療期間時不時詢問一下衛生委員周邊的情況,問著問著,忽聽衛生委員低聲說了句“要死”。
楊不棄心頭一緊,立刻道:“怎麼了?”
“那規則紙又更新了。”衛生委員聲音乾巴巴地傳過來,“它新增了第七條……”
——【7.請嚴格按照本指南第5、第6條行動。】
——【拒不執行者,將被永久剝奪離開此間的資格。】
*
……淦。
另一間辦公室內。
徐徒然望著規則紙上新出現的內容,深深吸了口氣。
“得。看來那家夥現在是連裝都不想裝了。”她抱起胳膊,麵露思索。一旁副班正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無意識地啃咬起指甲:
“我們才說將此事擱置,它就立刻更新了這一條。難不成那個規則紙的書寫者,一直在暗中觀察我們?”
“有可能。但我不認為這條是臨時補上去的。”徐徒然點了點桌上的銀色方盒子,“這支筆隻能已經發生的事,無法預知。”
它不可能預見未來的事,所以這條規則,應該是一開始就有,隻是沒有滿足出現條件,所以一直隱藏而已。
“……嗯。”副班長想了想,認同地點點頭,又看向徐徒然手中的銀盒子,“你那支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