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徒然:“……”
她想了想,又在“土狗”麵前加了個“小”字。
【恭喜您,獲得兩千一百點作死值!】
*
等到宿舍樓內的所有怪物都完成登記,新一輪的上課鈴已再次響起。
因為尚未被分班,被放出教室的大槐花很快就躲入了不知哪個角落。楊不棄望著眼前倏然消失的巨大輪廓,微微抿唇:“變成學生,確實能束縛它的行動。但假如它刻意不遵守校規……”
“會被製裁。”艾葉收好東西,呼出口氣,“就像老師位被怪物占領時,會觸發隱藏規則一樣。如果學生不是人類,同樣有隱藏規則。”
正常情況下,學生違反校規,會由老師來施以懲罰。這也是過去老師用來對付偽裝學生的主要手段。而在隱藏規則下,不被信任的學生會直接承受來自規則本身的製裁。
徐徒然對這種所謂“製裁”了解不深,但她記得怪物宿管被製裁的場景——她當時拖住對方腳步,強行讓對方違反校規,當時那宿管回辦公室後,叫得可慘了。
“嗯……規則的部分力量來自於遵守。遵守規則的存在愈多,規則本身就愈強悍,能用以製裁的力量就愈強。”副班長麵露沉吟,“不過現在,怪物數量有點偏多。需要出一些輔助規則,強化一下約束,順便利用校規清一波小怪。之後等學生仿製工坊恢複運轉,幻影學生的數量上來,情況應該會穩定許多。”
但也隻是“穩定”——她們依舊無法直接消滅大槐花,而那個東西,隻要存在一天,便一定會謀劃著進行反撲。
這個盒子依舊存在,她們也會繼續守在這兒。直到能徹底壓製對方的那一天。
“慈濟院現在,開發出了一種新的封印盒。”楊不棄想了想,對她道,“隻要完成充能,就能對輝級可憎物進行壓製。但它對充能和操作的要求相當高,多半需要幾個組織聯合投入。我回去會推進一下這個事。”
以前無法對大槐花施加壓製,一大原因是這裡是它的主場,域的麵積太大,它本身又足夠警覺。人類在明,它在暗,想要將它引誘到指定地點並持續控製一段時間難上加難,據楊不棄所知,以前裡麵的能力者曾試過幾次,全都被它逃脫。
但現在,對方身上背負上了學生的身份,等於也從暗棋變成了明牌。再加上它受到其他能力者的職位壓製——這對人類而言,是個前所未有的巨大優勢。
副班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過了片刻,忽然輕輕歎了口氣。
“早知道我就該給自己搞個英語老師的位置。”她略顯遺憾地說到,“老師是可以對學生成績提出要求的……真虧了。”
楊不棄:“……”
不是,等等。話題怎麼拐到這上麵去了?沒人問你英語課的事啊?
兩人旁邊,徐徒然依著牆壁,原本已經昏昏欲睡,聽到這話題,登時又精神了。
“沒事,行政老師身份也好用啊!”徐徒然給副班長比劃,“行政老師管排課是吧?到時候你給怪物分兩個班,兩班都排體育課,課上就教自由搏擊……還有,儀容儀表歸不歸你管?政教處?那應該也差不多吧……反正身高超兩米二的,扣分!眼睛多於十八個的,扣分!移動不用走用爬的,扣分!哦對,你還可以給它劃包乾區,打掃完後地板濕漉漉的,扣分——”
楊不棄:“……”
你也給我消停!都瞎湊什麼熱鬨!
*
不管怎樣,事情總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艾葉離開宿舍,以最快速度聯絡了其他能力者,臨時出了一版補充校規,對新“入學”的怪物們進行額外的約束,徐徒然也在清空了宿舍後,解除了自己宿管的職位——
隨著她的“卸任”,和宿管相關的那張聘用書也恢複到了可修改的狀態。艾葉抓緊時間,趕在怪物版宿管阿姨反應過來之前,把這個職位給了趙槐花。
至此,所有的職位全部回歸人類手中。他們中的一部分,甚至保持了校工和學生的雙重身份,重新辦理了入學,掛著兩塊胸牌在校園中活動。
倒不是多喜歡學生的身份,而是因為現在學生的數量明顯不夠,為了製衡怪物學生,他們得設法衝衝量。
也因此,徐徒然他們也在學校裡多留了幾天——她們也依舊保持著學生身份,留下來幫著衝量。
“真是不好意思。其實有了教師權限,是可以設法開門的。但現在學生的數量真的太少……”艾葉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其他人倒是無所謂。徐徒然尤其樂意在裡麵待著——她現在時不時就去怪物班上晃一晃,每次露麵都能收獲不少作死值,橫豎不虧。
其他外人——慈濟院和仁心院的能力者,也全都選擇了留下。按照朱棠和林歌的說法,互相支援,義不容辭。
令人意外的是,那些普通學生,一共二十來個,在得知當前情況後,相當一部分也選擇了留下,包括方醒和屈眠。
隨著人類逐漸取回對校園的控製權,攔在兩個校區之間的鬼打牆也自然消失。他倆在各自得到情報的第一時間就往對麵跑,正好相遇在學校中央的那座小橋。
雙目相對,氣氛一時靜默。屈眠呆呆站在原地,發現對方的目光一點點移到他的胸牌上,忽然有點後悔。
他還沒來得及改名。現在的名字還是屈托尼。
就很丟人、很不酷。一點都不浪漫,一點都不符合眼下的情……
他的視線忽然落在了對方的胸牌上。
【方垚頭號嬌妻】
屈眠:“……”啊,那沒事了。
靜默的氣氛,忽然就帶上了一絲尷尬。
他倆就在這尷尬中對視著彼此,直到下方的水鬼不耐煩地拍了拍水麵。
“同學,勞駕讓讓。你們擋著我學習的光了。”
屈眠&方醒:“……”
那還真是抱歉了哈。
另一邊,徐徒然則連著幾天大搖大擺地躺在寢室裡,睡得雷打不動——也不知是不是消耗過大,她在解除宿管職位後就特彆得困,感覺怎麼都睡不夠。順利轉職成校醫的陳大壯索性就給她開了個長期病假條,課也不用她上,由她在寢室裡補覺。每天還有老師上門慰問,鹹魚得理直氣壯又幸福。
睡眠中,她還順便升了個級——她直接在夢中登入了“天災墓園”,將新到手5000點步數全部用掉,直接又升一級。
快到連她自己都咋舌。
她琢磨了一下,終究還是將這事暫時隱了下來,誰都沒說。好在也沒人察覺到不對——隻有依舊和她一個寢室的方醒,在進門的瞬間遲疑了一下,本能地看了看頭頂的電風扇。
奇怪,怎麼這麼冷呢……她不解地想著,想要呼喚徐徒然的名字,張口卻吐出了一口白色的霧氣。
而等徐徒然徹底恢複精神的時候,那個用以生產幻影學生的可憎物道具也終於恢複過來,再次開始運轉。
這也虧了楊不棄。他對一下把人家道具打壞一事總過意不去,有事沒事就過去看看,頂著對方憤怒的眼神,幫著“修一下”。
他的治療對可憎物對作用不大,但好歹是加快了些進度。
那道具再次運轉的那天,徐徒然還跑過去看熱鬨了。擠在一頓能力者裡麵,朝著房間裡麵張望,眼睜睜地看著那道具轉動著巨大的眼睛,將一個扭曲的黑影投在對麵的白屏上,看著那黑影不住扭動著,一點點地調整著自己的輪廓,慢慢地從白屏裡麵鑽出來……
“說起來,我之前就想問了。”等待的同時,朱棠順口道,“你們為什麼要將幻影學生的自我認知設定為鬼魂啊?”
雖說這樣可以降低對方和真正學生爭奪生機的概率,但還是存在著一些隱患。像這回,那個秩序能力者正是利用了這些幻影學生錯誤的自我認知,趁虛而入,控製了它們。
說到那個秩序能力者,他們前幾天在教室裡發現了他的屍體。他看上去像是被某個伴生物憤怒地手撕了,被找到時身體都是一塊一塊的。
這種高階的能力者,死後變成可憎物的可能性很大。他們就先用符文圈住了他的屍體,打算等事後再用專門的道具對他進行回收。
而此刻,聽了朱棠的疑問,艾葉隻是輕輕聳了聳肩:“首先,當然是為了首保普通學生啊。其次也是因為技術不夠。”
朱棠:“?”
“據說以前其實是試過將他們的自我認知直接設定成普通學生的。但這樣出問題的概率太大。”艾葉道。
“因為活人都是有記憶的,可這個道具沒法做出太真實的記憶。那些幻影學生,隻要認真探究一下自己的過往就會發現,他們的過去其實很''薄'',很''模糊''。這樣他們很容易就發現自己的身份不對勁了……”
但若是設定成“鬼魂”,模糊的記憶就不是什麼問題了。反正鬼魂不記得生前事也是常見設定。
朱棠和林歌聞言,皆恍然大悟地點頭。唯有徐徒然,眸光閃爍了幾下,不知在想些什麼。
說話間,那個人影已經大半從白幕裡鑽了出來。在場眾人無不鬆了口氣。
然而隨著那個人影的完全鑽出,圍觀的能力者們都傻了。
“怎麼回事?為什麼是三個眼睛的?”
“他頭頂那是什麼?怎麼頭上還要長腳啊?”
“這什麼bug?要死,這東西彆是真壞了吧?”
能力者裡一陣雞飛狗跳,有膽子大的,還特意進入房間檢查起那個可憎物道具來。楊不棄站在門外,生怕是自己一棍子把人捅智障了,越想越是坐立不安,餘光瞥見徐徒然鼓起的口袋,表情忽然一頓。
“你都帶了些什麼?”他湊近徐徒然,低聲道。
“啊?筆仙之筆啊。”正在發呆的徐徒然莫名其妙道,“還有維生素藥瓶、狐狸擺件……啊。”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捂了下嘴,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悄悄從沿著走廊裡退了出去。
而直到她完全退到六樓,那個大眼珠子才終於運轉正常,吐出了兩個正常的“學生”。
正在焦急的眾人這才放下心來,一陣歡呼,朱棠第一時間衝到爬梯下麵,朝著徐徒然宣布這個好消息。徐徒然歡快地回應了一聲,後退幾步,笑容卻瞬間收斂起來。
她從口袋裡掏出被銀紙包裹得好好的靈異道具,不解地皺了皺眉,頓了幾秒,又若無其事地將它們又塞了回去。
同一時間,負一層內,前衛生委員·現任課老師兼學校保安顧鐵柱,正一邊將眾人送往走廊外麵一邊道:“這次真的麻煩你們了……等這個道具再運轉一陣,學生數量上來就好了。到時候我們就將你們送出去……”
“嗯。”楊不棄點了點頭,眸中掠過幾分思索。過了片刻,他斟酌著開口,“顧老師,我之前給你的那本冊子,你看了嗎?”
“哦,那個!”顧鐵柱認真點頭,“說起來還沒謝謝你。那個東西很關鍵。我們還在商量該怎麼處理……”
楊不棄說的,正是他在仿製工坊裡找到的那本冊子。
那是一本牛皮紙封麵的工作手冊,裡麵記錄了一係列線索,用以指導他人去尋找真正的初版校規。
那些線索多以謎題方式呈現,彆說大槐花了,他們好些內容都看不懂。這倒也不奇怪——畢竟初版校規非常關鍵,重重加密是必要的。顧鐵柱他們商討後,決定還是先將這東西穩妥地存放起來。有些事,不去探究,反而最為安全。
楊不棄緩緩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那麼,那冊子的最後幾頁,你們看了嗎?”
“最後幾頁?”顧鐵柱一愣,“最後幾頁不是空白的嗎?”
“……”楊不棄默了一下,再次反問,“你確定,是空白?”
“對啊,怎麼了嗎?”似是察覺出他表情不對,顧鐵柱神情也變得嚴肅。
楊不棄思索幾秒,張了張口,發出幾個古怪的音。
“嗯,對,我知道。”顧鐵柱一本正經地點頭,“我們會儘快將你們送出去的,你彆擔心。”
不是……我剛才根本就不是在和你說這個啊……
楊不棄怔了下,垂下眼眸,最終搖了搖頭:“算了,沒什麼。我當時可能是受幻覺影響,看到了些奇怪的東西……不用放在心上。”
他跟著其他人一起離開負一層,再次來到六樓時時,徐徒然已經獨自離開了。
時間已經不早,楊不棄與其他人打過招呼,一個人回到寢室,沉思良久後,從自己的背包裡麵翻出一本本子。
這是他自己的筆記本,翻到最後,上麵記錄了滿滿一頁的文字。
這些都是他默下來的。
而所默的內容,正是來自那本冊子的最後幾頁。
旁人無法看到,他也無法轉述的那最後幾頁。
楊不棄孤零零地坐在桌前,不知第幾次起紙上的內容,手指尖微微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