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倆不覺得對著個恐怖遊戲提著嗓子喊很傻逼嗎?
默了兩秒,他眼睛一閉,破罐破摔地跟著喊了起來:“我——還——好——就是剛才,遇到些事——”
“我剛才——遇到個老妹兒——長得跟朵花似的——”
劉常笑:“這聽著不可怕啊——”
飛越阿卡姆:“問題是——她長得像海葵啊——”
劉常笑:“哦——那是怪嚇人的啊——”
依然坐在屏幕上的海葵臉妹子:“……”
你們禮貌嗎?
……
另一頭。
徐徒然麵無表情地坐在電腦前。
耳麥裡是兩個小夥子扯著嗓子喊來喊去的聲音。
……這是在乾嘛?
徐徒然默了。
我提高音量是為了把你倆拽回來。你倆現在叫那麼響乾嘛?
嗯,往好的方麵想,起碼現在他們之間溝通沒什麼障礙了……
大概。
徐徒然努力安慰著自己,因為耳麥裡那唱山歌一般的喊聲而皺了皺臉,想想還是又補了一句:
“那什麼,既然沒危險,就適當小點聲。有點嚇人……”
她這句話是用正常音量說的。
然後被翻了個倍,傳達到了其他人耳朵裡。
於是下一秒,便聽“耐克成精”用不弱於她的音量吼了回來:
“好的——大姨——”
徐徒然:……
算了,能保命就好。管他呢。
*
就在徐徒然默默修改規則,將自己的音量加成減弱到百分之五十的同時,另外兩人還在貫徹他們的吼叫作戰,一麵超大聲地說話,一麵繼續遊戲。
就像耐克成精說的,這個方法,真的超壯膽。
而且不知是不是被這聲音吵到,直播間裡觀看人數又開始逐漸減少——不論這觀看者是不是人類,對他們而言,這都是值得慶幸的事。
……至於這聲音會不會被鄰居聽到,鄰居又會不會衝上門來暴打,這就不是他們能管的事了。
從自保層麵來說,這法子也還真有點用——接下去的遊戲過程裡,不論是誰被遊戲吸引,暫時迷失,其餘人的聲音,都能很快地將其震醒,注意力拉回。
當然,徐徒然本身就不在會被吸引的範圍之內。事實上,哪怕她流程都已經推進到收集完線索走出密室了,她本人依舊對這個遊戲很不適應。
倒不是玩不來。她現在操作得已經很流暢了。就是單純覺得辣眼睛。
……這就是他們所說的“流行元素”嗎?
那她確實搞不太明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證明,“耐克成精”他們的想法是對的——徐徒然作為一個防沉迷係統,的確是很有效。
不論再怎麼提高音量,他倆仍無法完全避免同時陷入幻覺的糟糕情況。而徐徒然作為最後的底牌,隻要嚎一嗓子,隨便將他們中的哪個誰拽回來,另外一人也就算是保住了。
……不得不說,這位大姨的精神是真好。肺活量也好。
於是,在三人互相的大喊大叫中,接下去的遊戲過程,忽然就變得充滿活力。
耐克成精:“我離開房間了!我手裡有半張照片!我這邊的名字是小林和曉莉!”
飛越阿卡姆:“我這邊收集到兩個名字,一塊碎片!我收集到的名字是,芬芬、小雨——你們留意下,看會不會見到!”
徐徒然:“見過。我已經在走廊裡了。我也找到了兩張相片碎片。”
耐克成精:“???我記得書房裡就一片啊?大姨你第二片是哪裡找到的?”
徐徒然:“出門看到一走廊怪,隨便試了下,跳著踩死一個爆出來的。”
徐徒然:“哦對,那怪身上有名字,就叫芬芬來著。”
耐克成精:“……”
“大姨——那不是怪!是鬼!NPC!”他大聲道,“你要從她們那裡換情報的——”跳著踩怪的那是馬裡奧!
徐徒然:“?可我都踩了?應該不要緊吧?這遊戲怎麼算通關來著?”
耐克成精:“……”
老實說,他也不確定。可他記得,他們上一次玩的時候,推導出的流程是要向彼此互換看到的名字,然後尋找擁有對應名字的NPC,設法從對方手中換到照片碎片來著。
而根據經驗,對方給出照片之前會提出要求或者問題。這倆都會和她們各自過去的經曆有關。因此,在密室中獲得的情報是重中之重。
第九相片。“九”和“相片”各是一個關鍵詞。他們三人每人開局都能找到一片碎片,之後再各自找兩個NPC換到兩片,理論上來說,數量應該是剛好夠九張的。
不過這個環節並不安全。他們第一次遊戲時,那個同伴正是折在了和NPC溝通的這個環節裡。
所以說,這個環節必須加倍小……誒不是,等等。
耐克成精愣了一下。
已知,張大姨已經遇到了NPC芬芬。
又已知,張大姨將解謎遊戲玩成了馬裡奧,直接一個跳殺結果了芬芬。
再已知,張大姨乾掉芬芬後,撿到了芬芬身上爆出的相片碎片。
這樣一想……似乎,也沒什麼溝通的必要?
正控製著角色前行的劉常笑腳步一頓。
正好他的角色又穿過了一扇門,來到了新的走廊。
走廊裡,無數穿著相似服飾的女生正站在其中。長頭發,紅皮鞋,麵無表情。頭頂浮著不同的名字。
劉常笑:“……”
他控製著自己的角色往上跳了一下,跟著又是一愣。
“大姨——你怎麼踩的啊?”他對著耳麥誠懇求教,“高度不夠啊,踩不到人頭頂啊!”
“直接跳是不夠啊。”徐徒然莫名其妙,“要先找點東西墊腳。我用的是箱子。把箱子推到走廊,踩上去跳,高度就夠了。”
耐克成精:“……”
“大姨——”他人傻了,“你不是說你隨便試的嗎??”
“對啊。”徐徒然理直氣壯,“想看看能不能踩死,所以隨便找了個工具墊腳試了下。”
“哦對了,提醒一下。踩之前要把怪引到箱子前。不然距離太遠也踩不到的。如果它們要攻擊你,就躲到箱子後麵。它們不會跳。如果箱子被抓壞了,就回房間重新推一個出來,那裡麵的箱子是會自動補充的……哦對,這應該叫‘刷新’是吧。”
耐克成精:“…………”
所以您還學會卡bug了是嗎。
了不起大姨。向您學習大姨。
很可惜,他這招學不了——大姨那邊是正好有個箱子,可以墊腳用,但他現在的場景裡,是沒有能墊腳的東西的。
耐克成精無奈,隻能老老實實去找對應NPC溝通。另一邊,徐徒然麵無表情地又跳死一個小怪,在心底不屑地嗤了一聲。
兩點作死值——
太磕磣了。這遊戲真的太磕磣了。
進遊戲不給作死值,玩到現在隻有踩怪才給一點點。而且是一個給兩點。這未免也太敷衍。
徐徒然已經順利將自己這邊的照片碎片全部爆出來了,正百無聊賴地推著箱子找野怪踩。同時時不時吼兩句,幫其他人提神——也不知是不是累了,另外兩人的聲音又逐漸小了下去,直到聽到她的聲音,才會再次大聲起來。
踩著踩著,忽聽旁邊傳來哢哢聲響。
跟著就是櫃子被自動向外推開的聲音。
一個含糊的影子從櫃子裡滾了出來,還伴隨著金屬的寒光。
徐徒然:“……”
她的視線暫時不能隨意移動,因此哪怕聽到身後傳來固體落地的聲音也無法回頭。因為不能摘耳麥,所以也無法說話,因此隻能坐在原地,隱忍地閉了下眼。
所幸很快,那東西就主動靠了過來——在電腦瑩瑩的光芒中,筆仙之筆飄到了徐徒然跟前,豎直地懸浮在電腦前麵。
……徐徒然正忙著打怪。慌忙低頭,繞著看過去,險之又險地踩死一個怪後立刻控製角色躲回了書房裡麵,然後沒好氣地看向空中的筆。
而筆仙之筆——它的心情顯然也不太好,就那麼靜靜地立在那裡。
徐徒然:“……”
她在腦子裡飛快地回憶了一下筆仙之筆的抽風日常,並迅速篩選出一些能對上當前情況的可能性。跟著就見她深吸口氣:
“又是楊不棄?”她以口型詢問筆仙之筆。
筆仙之筆在電腦前冷漠地寫了一個“是”。
徐徒然:“……”
她默了一下,繼續比口型:“他又托你說什麼?”
“……”這問題一出,似是戳中了筆仙之筆內心堤壩中最脆弱的一塊。下一瞬,便見綿延紅字如濤濤江水般傾泄出來:
【他讓我告訴你,菲菲托蒲晗告訴他你大晚上的不睡覺在搞靈異遊戲直播,他給你打了幾個電話你都沒接消息也不回,想問下你現在什麼情況,如果真出了什麼事他現在就開車過來。】
……密密麻麻一大片紅色字,晃得徐徒然眼睛疼。
她默了一下,再次向筆仙之筆比口型:“他現在在看直播嗎?”
筆仙之筆憤怒地回了一個“是”。
……行吧。
徐徒然抿了抿唇,清了清嗓子,對著耳麥說話:“耐克同學,你看下現在直播間裡還有多少觀眾?”
耐克同學中氣十足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報告大姨——還有十九個!”
話音剛落,便見在線觀看人數又少一個。
他不由懷疑對方是被自己音量嚇走的。
……不過老實說,剩下的那些觀眾裡,顯然還是不正常的居多。發言裡什麼妖魔鬼怪都有,有當眾讚美紅鞋子的、有竭力唱衰主播的、有故作好心地指點,實際在將主播往陷阱引的……
還有一些看著就很瘋狂的發言……意味不明的字符串,讀一下就會頭疼。謹慎起見,耐克同學都沒和其他人具體提這些東西,隻說觀眾都很不對勁。
現在聽到大姨問這個,他第一反應就是她想打聽這些妖魔鬼怪發言的細節。剛要勸她打消念頭,便聽大姨道:
“你幫我和直播間的觀眾說句話。”
耐克同學:“……?”
“就說我張白雪很好,謝謝一些人的關心。時間不早,建議他們先去睡覺。不要操心我,我穩得很。”
“記得,態度要堅決一點。充滿肯定。氣場很重要。”
耐克同學:“……”
*
徐徒然覺得自己沒說謊。
她現在確實穩得很。
她這邊的照片碎片已經收集齊了,隻要保證另外兩人不再出事,安然度過今晚應該不成問題。
今天底也摸得差不多了。之後再設法和另外兩人溝通,想辦法獨自進入域內就是。
徐徒然內心小算盤打得劈啪響,緊跟著,就聽耐克同學深吸口氣,如洪鐘般的聲音在耳麥裡響起:
“正在觀看直播的東西們!我張大姨托我告訴你們!她不怕你們——不怕死的就趕緊滾!”
聲音還賊響。氣勢還賊足。
徐徒然:“……”
等等,這和我說的好像不太一樣啊??
另一邊,耐克同學狠話轉達完畢,隻覺自己的氣勢都跟著強了不少。下一瞬,又見觀看人數少了數人。
耐克同學:“……”
果然,大姨牛批!
*
同一時間。
某陰暗的巨大空間內。
廢舊的電子產品堆疊成山。電腦的熒光照亮無數灰白的人臉。乍看上去,這裡似是一個巨大的辦公場所,無數人影都正對著電腦敲打,但若是向下觀察一下就會發現,這裡的“人”並不是人,電腦也並不是電腦。
“人”隻有人臉,脖子以下,全是扭曲的手臂,看上去就仿佛是一顆長滿人手的樹;而電腦,也隻有一個電腦屏幕,屏幕以下,是堆疊的血肉,表麵還有血管在鼓動。
所有電腦的“血管”,都在一處蔓延。血管的彙集處,是一個龐大的身影。
那影子看著像是巨大的肉蟲。然而動彈時,卻會發出機械碰撞的喀啦聲——它扭動著身體,艱難地轉過頭來,隻見左半邊腦袋上,電線纏繞,左眼處是一個正在發亮的鐳射燈泡,嘴巴處則是一塊液晶屏幕。
它往電腦處靠了靠,隻見離它最近的三台電腦上,正播放著三張人臉——兩男一女。唯一的女生正是徐徒然。
它盯著徐徒然看了一會兒,嘴部的屏幕亮起,蹦出兩行字:
“暗箱操作。”
“彆讓她進來。”
“……啊?”正在觀看直播的伴生物愣了下,“可是她很香啊?”雖然看著是有些不好下嘴。
“我知道。”它堅定地傳達著自己的旨意,“但不許她進來。”
“無論如何,不許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