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臨。
徐徒然立刻將這個名字對應了上去。
他故意讓她升級。讓她進入混亂的輝級領域。好在這裡對她發動襲擊。
這家夥,還真是——
徐徒然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評價,隻抿緊了唇,默默蜷緊了不住往下墜落的身體。
而另一邊——
匠臨噠噠噠地邁著觸手往前奔著,幾乎克製不住溢滿全身的激動與喜悅。
他成功了!
他居然成功了!
他就知道,所有的付出都會有收獲,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看看,這就成功了不是!
他知道,再過幾秒,徐徒然就會重重地摔在地上。當然,這種傷害對她而言並不致命,但也足夠將她強留在此,讓她動彈不得。
那接下去的事情就很簡單了。這裡是輝級區域。是他的地盤。
在這裡,他想殺誰就殺誰。
這法子確實是卑劣了一點,但哪有怎麼樣呢?有掛不用才是傻逼,就當他玩不起好了。
黑影周身的觸手更加興奮地舞動起來。隻可惜沒舞兩下,就因為力竭而蜷縮了起來,就連他本人,都不由自主地緩了緩腳步。
……強行讓自己成為可憎物,這對他而言,不光是不方便,還帶來了相當的副作用。他現在四肢百手內滿滿的全是疲憊,若非憑著那一股成功的喜悅撐著,他早就已經原地趴下了。
不過還好,都是值得的。成功的果實就在前方,隻要這次成功,他看誰還敢在質疑他的權——
?
再次將目光轉向前方,黑影匠臨的動作倏然一頓。腦袋上緩緩浮起一個問號。
徐徒然……不見了?
他懵了一下,周身的觸手都跟著揚了起來。忙加快揮動觸手的東西,奮力往前衝去,待衝到徐徒然方才的落點一看,更是傻眼。
人確實沒了。
就那樣憑空消失了。
問題是,為什麼?
她作弊了。她應該被升級空間懲罰。在恢複過來之前,她不可能離開這裡。
匠臨舞動著觸手,開始更積極地在周圍搜尋起來。就在此時,忽聽頭頂傳來一陣破空聲響——
他難以置信地抬頭,正好對上徐徒然同樣愕然的目光。
徐徒然再次出現,從天而降。而且非常精準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匠臨正在虛弱期,都沒怎麼反應過來,隻聽咚的一聲,徐徒然落地了,作為黑影的他被砸碎了。
不同的是,破碎的黑影還能將自我拚起,拍在地上的徐徒然卻是徹底動不了了。匠臨以最快的速度修複好自己的身體,再次看向倒在地上的徐徒然,方才被砸的鬱悶登時一掃而光。
徐徒然此時的情況,何止一個慘字。整個人幾乎都是泡在了血裡,黑色的長發在血泊裡鋪開,像是沒有生機的草。
終於……匠臨內心不止第幾次重複起這個詞,舞動著觸手,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
接下去,隻要一下、一下——
然而才剛等他將觸手舉起來,變故卻再次發生。
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徐徒然,又不見了。
匠臨:“……?”
!
*
同一時間。
肮臟狹窄的小巷內。
儘頭的出租屋房門打開,名為傑森的機器人拖著步子,眼神麻木地從裡麵走出來。
而他的頭頂,小巷兩邊的高牆之上。徐徒然正坐在牆頭,無意識地蕩著雙腳,頗為煩惱地點著下巴。
“現在這事可有點尷尬了……”她喃喃自語著,望著下方的傑森從巷子中走過。頓了幾秒,還是決定再做一次嘗試。
“我要離開這裡。”她在內心發出指令,“我要退出‘信仰盒子’。”
幾乎就在這個念頭產生的一瞬間,強烈的墜落感傳來。她不由自主地閉上雙眼,再次睜開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中的客廳。
然而清醒也隻有一瞬而已——根本不等徐徒然做出什麼行動,她就又被強製拖入了昏睡中,耳邊旋即響起熟悉的提示音。
“恭喜您,獲得兩百點作死值。”
兩百點作死值。是登入混亂之徑的常規打卡獎勵。提示音之後便是劇烈的痛楚,徐徒然艱難地睜開眼睛,不意外地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混亂之徑裡。
無法脫出——她清醒且無奈地意識到了這點。
利用信仰盒子“隻能在夢中深度進入”以及“退出後自動解除入夢狀態”的特點,她確實可以借由信仰盒子強行蘇醒,回到現實。然而現在的混亂之徑卻又運行著另一種機製,哪怕她強行蘇醒,下一秒又會將她給拖回來。
這不玩我嗎。
徐徒然懊喪地想著,並在麵前的黑影朝著自己再次揚起觸手的刹那,再次果斷地發動了信仰之遁——
不過一眨眼,她人又回到了信仰盒子之中。
準確來說,是到了信仰盒子中的一個光點裡。
小巷儘頭的房子內,傑森再次邁著麻木絕望的步子走了出來。徐徒然完全沒心思管他,隻捂著額頭,認真思考起對策。
根據之前的經驗,除非進入下一個區域,否則自己這一身細皮碎肉,基本是沒指望能長好了。
問題是還有個匠臨……就他那虎視眈眈的樣兒,估計自己沒爬出幾步就得被他當場做了。
也就是說,得想個辦法。儘可能快地移動到下一扇門處,同時避開匠臨的追殺。
如果使用道具,倒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道具所給的步數,夠不夠直接走到下一扇門那兒……
徐徒然沉吟片刻,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同時舒展了下筋骨,捏了捏拳頭。
“隻能賭一把了。了不起再摔一次唄。”她低聲說著,縱身從牆頭上跳了下去。
*
混亂之徑·輝級區域內。
匠臨曲著幾根觸手蹲在地上,正提心吊膽、嚴陣以待地盯著徐徒然剛才消失的位置。
穩住、穩住,不要慌。就差一點點了。
他在內心安慰著自己,竭力壓下因為星星幾次三番憑空消失而帶來的不安與惶恐——他有什麼好怕的?這裡是他們的地盤。
她隻是設法藏起來了而已。但不論怎麼藏,她總要再回到這裡。而且匠臨方才觀察過了——歸來的徐徒然依舊相當脆弱,無法自愈也無法移動,雖然整了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但本質還是刀殂上的魚肉。
隻是他自己的遊戲體驗要變得差一些。砍西瓜變成了打地鼠。但那又怎麼樣,地鼠最多縮縮頭,還能爬起來跑了不成。
匠臨在內心寬慰著自己,換了個姿勢,繼續原地蹲守。
終於,他麵前的土地上終於多出了些許輪廓。徐徒然傷痕累累的身體,再次出現在他眼下。
匠臨心頭狂喜,一身尖嘯,第一反應就是先用觸須將徐徒然捆在原地,免得她再無故消失——然而他的觸須才拍過去,一股強大的力量,忽然從徐徒然的身上爆發開來!
不、不對……不是來自她身上的力量……
匠臨猝不及防,被那股力量震得往後退了幾步,再抬眼看去時,眼前已經彌漫開了一股濃鬱的黑色霧氣。
霧氣之中,隱隱聽見地麵震動。一團巨大的輪廓緩緩站起,投下山一般的陰影。
“……”莫名的壓迫感襲來,匠臨本能地蜷起了周身觸手。恰巧此時,霧氣散去,他抬眼朝上望去,整團影子忽然噎住。
隻見他的麵前,正站著一個巨人。
一個黑漆漆的、瘦長身形的巨人。仰視時幾乎看不到腦袋,隻能看到對方平拖在空中的手掌。
等等……手掌?
匠臨驚了一下,忙往後彈跳了幾下,定睛往巨人的手掌上看去,整個人都麻了。
隻見徐徒然正軟綿綿地躺在那巨人的手掌上,手中握著一盞油燈,正在夜色中散出穩定明亮的光。
匠臨:“……”
而還沒等他看得再仔細些,巨人已經開始移動了。
匠臨不巧,正好離他一隻腳比較近,直接被掀起的風帶了出去,風滾草一般在地上連翻了好幾圈。
淦。
在好不容易停下的瞬間,他腦子裡隻有一句話。
這怎麼還帶開掛的呢?你大爺的是不是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