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肚子上有了道淤青,童淮對自己實行輕拿輕放政策,回家聽薛庭的,先從冰箱裡拿出袋冰著的牛奶,躺在沙發上給自己冷敷了十分鐘,咕嚕咕嚕喝下奶,才小心翼翼地洗了個澡。
洗完瞅瞅鏡子,才發現肩頭也青了一塊。
小少爺過於細皮嫩肉,夏天.衣衫也薄,給那幾個小流氓掐出了印子。
童淮嘶了口氣,頓感肩頭沉重。
躺著肩膀疼,趴著肚子疼。
童淮東扒西扒,扒出來倆軟靠枕墊上,慢慢躺上去。
關了燈,街邊的路燈光透過窗縫擠進來,借著那點朦朧的光,他睜著眼,瞅著床頭櫃上的照片,伸手抓了抓那道光,指尖滯了滯,又縮回被子裡。
老空調發著細微的嗡嗡聲,他心底升上點寂寞和委屈。
老房子裡空落落的,隻有他一個人,之前順手抓來的撒嬌對象也跑了。
童淮想了半天,還是怕那幾個人出來會報複薛庭,摸出手機,戳開微信飛快打了一串字,沒發給童敬遠,而是發給了童敬遠的秘書林先生,拜托他收一下尾。
林秘書這麼晚了也還沒睡,看到消息,緊張得回了幾個感歎號:!!!受傷了嗎?
-不卷很直:怎麼可能,不過我同學幫了我,我怕那幾個人出來報複他
-不卷很直:彆告訴我爸,小事
-林秘書:可是童先生說不管你找我什麼事都得告訴他
童淮麵無表情,順手敲字:那我要是找你表白呢?
-林秘書:……
-不卷很直:拜托了林哥,我不想聽我爸碎碎念[可愛]
林秘書猶豫了下,童淮抓緊機會炮轟,見他勉勉強強答應,才滿意收回攻勢。
這件事彆給童敬遠知道最好。
不是童敬遠不關心他,而是一旦童敬遠知道,肯定會立刻拋下所有工作趕來。
沒人比他更緊張童淮。
童淮的母親剛走那一年,童敬遠受到嚴重打擊,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處於一種很頹廢的狀態,對工作不上心,經常在家裡喝酒。他酒量好,千杯不倒,灌不醉自己,時常微醺地靠在後門邊,看著童淮母親親手打理的後院發呆。
童淮也哭過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不告而彆的媽媽去了哪兒。
不過小孩子不記事,哭著哭著就忘了自己為什麼哭,漸漸習慣了在發呆的童敬遠身邊跑來跑去,跑累了就爬來爬去,爬累了就滾來滾去。
自己玩自己,比大了省心。
童敬遠有時回過神,就把他抱過去,輕輕摸他的腦袋。
偶爾童敬遠睡著了,童淮就吭哧吭哧地扛著床小被子給他搭上,然後打個電話給爺爺奶奶,奶聲奶氣、中氣十足地告狀:“爺爺奶奶,童敬遠睡覺不蓋被子!”
爺爺奶奶來過很多次,看到童淮孤零零的,一小隻坐在頹廢的童敬遠身邊,就覺得心裡酸疼,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乾脆把四歲的童淮接去了
國外。
童淮那時倒是很乖,被接走也不哭不鬨,隻在臨走前跑過去,踮起腳尖,抱著童敬遠的脖子,仰著頭期期艾艾的:“爸爸要早點來接崽崽。”
童敬遠看著兒子稚嫩的臉龐,忽然就從長時間的自我麻痹裡清醒過來了。
他把喪妻之痛轉為工作動力,生意越做越大,也越來越忙,把童淮接回來過,但沒時間,餓了病了照顧不到,找了兩次保姆,運氣都不好,一個保姆時常偷懶,經常不做飯給童淮吃,另一個哄騙童淮,偷了家裡的東西。
童淮回到他身邊三個月,又被送回了爺爺奶奶家。
被送走時,童淮還以為是自己不聽話惹爸爸不高興了,背著小書包一步三回頭,快上車了,嘴一癟一癟,哭著跑回來,保證自己會很乖。
童敬遠也紅了眼眶,可是想到自己忙工作時,童淮孤零零的在家裡發著燒,就還是狠了狠心,和他約定,隻要有空就會去看他。
童淮就不怎麼鬨了。
他在爺爺奶奶家很聽話懂事,不過隻要一見童敬遠來了,就一步不錯地黏著,童敬遠離開前,他才會拉著童敬遠的衣角,沉默地想要爸爸留下來。
經年累月的歉疚像是沉寂的死火山,童爸爸非常護崽,回來可能會把那幾個小青年活剝了。
童淮回憶著童年,模模糊糊有了點睡意。
他不是小孩子了,不想耽誤童敬遠的工作,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哭著要爸爸了。
剛闔上眼,童淮腦子裡閃過件事,勉強睜開眼,打開微信找到薛庭,把“艸廣”倆字刪了。
薛庭救了他,就是他的恩人了,之前的小碰撞一筆勾銷。
做完這些,童淮閉眼就睡了過去。
這一晚噩夢連連,要麼夢到被人攔路打劫,要麼夢到小流氓攥在手裡的折疊刀捅過來。
到早晨四五點,童淮醒來一次,一翻身又睡著,短短倆小時,又夢到自己被一塊巨石壓到肚子,身下是鐵釘床。
鬨鐘響起的瞬間,童淮就醒了。
睡了一晚上跟沒睡一樣,身體疲憊得不行。掀開衣服一看,肚子上淤青顏色加深了點,輕輕一碰就疼。
童淮有氣無力地抓起手機,想打電話給柴立國請個假,轉念又想,他請假,那柴立國肯定會告訴童敬遠。
以老柴那種不依不饒的擰巴脾氣,一定會過來看他,檢查小少爺是身上哪個零件出了問題。
就算他不過來,薛庭早上過去買早飯時,說不定聊兩
句就把他賣了。
老柴知道就等於老童知道。
童淮苦著臉爬起來,凝視著床頭櫃上的相框:“媽,我好難。”
童敬遠能不能成熟一點,少讓他操心!
今早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童淮撐著傘,一舉一動像個行動遲緩的老人,慢慢走到了柴記。
柴立國見他一臉衰,驚奇:“怎麼又漏氣啦?”
童淮怕肚子疼,不敢大聲說話,細聲細氣:“拉肚子。”
“又亂吃東西了?夏天彆瞎吃,昨兒我去醫院看你嬸嬸,掛號那邊一溜亂吃東西發腸胃炎的。”柴立國教訓了幾句,看他太蔫,又憂心起來,“很難受?要不叔帶你去醫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