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冷也得喝,”長安非常冷酷無情,“不喝就沒得喝。”
周和以:“頭疼……”
長安:“那你還喝不喝?不喝我倒了啊?”
周和以:“……”
長安舉著缽,停頓了三息,打算撤。
識時務為俊傑的王爺,於是乖乖啜起了冷水。一麵啜一麵瞥長安,長安垂著眼簾就這麼冷淡淡地看著。
周和以灌了一肚子冰井水,透心的涼。
長安見他乖乖的,給他掖了掖衣裳的領口,轉身又去了廢墟。畢竟這都是往後立身的根本,就算是找瞎了眼睛,今天也必須全部翻遍。
她找的起勁,周和以靠著柱子眯眼看,心裡卻在琢磨。
如今這情況,他暫時離不得這女人。身上有傷是其次,他如今身處何處,外頭又是什麼情況都暫不了解,貿然行事實為不妥。深吸一口氣,胸腔悶悶生痛。他勉強動了下上身,骨頭應該傷了。
又緩緩閉上眼,暫時,走一步看一步。
長安將廢墟多淘幾遍,又撿出了不少東西。這一會兒,晌午都快過了,那頭常鬆典當了瓷器揣了五十六兩四錢銀子回來。
長安跟常鬆了解了下這個時代的物價,居然是唐朝貞觀年間的物價水平。再看五十六兩四錢銀錢,眼睛倏地就放出了光。這樣看來,陸家確實是大戶人家。陸老爺一出就是三十兩,怪不得那兩個婦人直嘀咕著說她賣了個好價錢。
有了銀錢傍身,長安心裡也安定了許多。
在廢墟了轉悠了大半天,她這身嫁衣也臟得看不出樣子。長安去井邊就著冷水洗了手臉,跟常鬆商量去夜裡去哪兒歇息。
“南街那頭有便宜的客棧,住店,打尖兒都可,離李大夫的回春堂也近。”常鬆對街上熟得很,說道,“少奶奶不若先帶少爺去賃個屋。老奴這頭安頓了老爺,再去尋你們。老女不礙事的,到時候隨處找個窩棚窩歇一宿就行。”
長安哪能真讓他隨便找個窩棚住,哪怕貴點,也得要兩間房。
不過這話她不用跟他解釋,交代常鬆看好陸家,自己則架起人去南街找客棧。陸承禮雖然傻,卻生了一幅高壯的身材。長安架著他走起來特彆拖拉,因這個人腿太長,根本就是在地上拖。
走了大約十來步,長安受不了了,乾脆將人打橫抱起。
閉目假裝昏迷的王爺身子一僵,硬著頭皮沒睜眼。
縣城不大,從南到北約莫個把時辰一個來回。整個縣城也就三四家客棧,南街兩家,回春堂附近的那家並不難找。
長安抱著周和以招搖過市的,引得路上行人紛紛側目。一是長安動作突兀,二是這一男一女容色驚人。便是這般顯眼,兩人沒一會兒就到了客棧門口。
店裡的小二伸著腦袋來瞧,冷不丁就被長安的臉給晃了一下。
等回過神來,麵紅耳赤。眼前這一男一女雖形容狼狽,但一瞧著氣勢就知不像一般人。小二平日裡迎來送往的,也算有幾分眼力勁兒,抹了把臉就熱切地把倆人迎進去。
掌櫃的從櫃台後頭冒個頭,聽小二吆喝,就給開了兩間上房。
雖說是上房,但在小縣城裡也沒那麼大排場,其實就是兩間乾淨些的屋子。一間一晚十文錢,一個月三百文,兩間六百文。若是包月一次□□清,就兩百五十文一間,五百文。長安暫時沒打算好,就按天數算。
進了屋,先將陸承禮放到榻上,轉頭就跟小二要了熱水和吃食。
凍了一天,又冷又餓。她也沒那麼多不講究,吃食一端上來就先吃上了。閉著眼睛的周和以聞到淡淡的麵食香味兒,肚子攪動一般地抽了起來。
王爺:“……”嗯,他也餓了。
但那頭女人似乎吃得正香,根本沒注意到他。王爺在睜開眼喊餓跟閉著眼喊餓之間糾結了一下,選擇了閉著眼。
“餓……”有氣無力的男聲低低地響起。
長安吃麵的動作一頓,扭頭去看。
就見榻上那傻子鴉羽似的濃睫顫巍巍地抖動,緩緩地睜開。不得不說,這傻子生了一幅絕好的皮囊。俊俏的臉上一雙清淩淩的桃花眼,看著人的時候,能直看到人心窩裡去。長安這種鐵石心腸的直女瞧了,都不忍苛待他。
“醒了?”
周和以眨動著眼睛,輕輕點頭:“餓。”
“麵吃嗎?”長安端著剩下一半沒什麼油花的粗麵,走到他的麵前。
麵,就是素麵,清湯寡水的吝嗇地灑了幾顆蔥花。長安吃了一小半,還剩下一小半。周和以眼睛瞥都懶得往碗裡瞥了一下,眉頭皺起來說:“……看著不好吃。”
“嗯,”長安將嘴裡的麵咽下去,點頭說,“是沒什麼味道。你要吃嗎?”
王爺肚子咕咕地叫,但食物入不入得口在其次,龍子鳳孫的溧陽王爺從未食用過女人食剩的。他麵上無辜單純,嘴上也不說其他,就低下頭,輕啞的嗓音委屈巴巴:“我想喝雞湯……”
長安垂眸俯視著他。
王爺抬起眼簾,默默與她對視。
須臾,長安端著碗重新坐回桌邊,呼嚕嚕將剩下的全吃完:“愛吃不吃!”
周和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