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本來是隨口一提,等常鬆提起六月二十五是陸承禮二十五歲生辰,她當真去附近的金銀鋪子定了一個小金鈴鐺。
花樣是她親自設計,指甲蓋大小的喇叭花形狀。枝葉纏繞紅線,是現代手鏈的樣式,十分妖嬈。
想著陸大傻子那漂亮的手腕上係這麼一個鈴鐺,動一下便叮當響,長安就忍不住笑。
周和以發覺,長安近幾日總看著他笑,那種古怪的笑意叫他心中很是莫名。素來沒什麼好奇心思的王爺旁敲側擊了翠娘才知,長安居然真去定了個鈴鐺給他當生辰賀禮。王爺一時竟不知好笑還是好氣,這個小婦人當真是促狹得厲害……
購置了院子,真安頓下來後,他們好似有了一段平靜的日子。
長安這些日子一直拎著心,就怕京中那些見色起意的人不死心。不過一晃兒一個月過去,那些總來打聽她的人都沒了動靜,她這顆心暫時就放下了。長安尋思著去薑家認親的事兒事不宜遲,得了機會就去長公主府附近打聽。
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她見不到人。哪怕她能想出一千種說辭,沒靠得住的人帶她進府,空有玉牌也無用。講真,若非長安記得原主跟她的生身父母長得很有幾分相似,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原主當真是有理也無處說。
沒有門路,隻能用最笨的辦法。
於是長安隻要得了空就在公主府附近晃悠,且挑長公主最便宜的時辰去。盼著哪日運氣好能直接撞到長公主的麵前,叫她瞧上一眼。
晃悠了大約一段時日,丁點兒收獲都沒有。
公主府邸落在城南,這一片是京城有名的勳貴圈兒。京城四品以上官員的府邸,都落在這一塊兒。按理說,長安晃悠了大半月,不至於一個能幫得上忙的人沒遇上。但人若不走運,當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正經人沒遇到,她反倒叫禮部侍郎的長子王衝給撞了個正著。
要說王衝此人,最是貪花好色。時年二十有三,正妻沒娶,嬌妾美婢鶯鶯燕燕卻養了一屋子。十五六歲便夜宿花街柳巷,玩死玩殘的女子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這日他難得白日裡出門,就遇到在長公主府門前徘徊的長安。長安有心叫長公主看出自己的長相,次次來都特意將五官麵貌全露出來。王衝一件長安兩眼都癡了,這等難能一見的美人哪能放過?他當場一擺手,幾個小廝便上前堵住了長安的去路。
長安一見情況不對扭頭就跑。
三四個小廝跟王衝欺男霸女的事兒做得多了,不必主子吩咐,自發地就去追。長安對這一塊不熟,就悶頭瞎跑,很快便被他們給堵在了死胡同裡。
白日裡這條巷子,當真是一個人影兒都沒有。長安看著三麵高高疊起的院牆,麵對著四個年輕男人,心一橫就硬著頭皮硬上。托了力大如牛的福,三個年輕力壯的小廝連帶著王衝這個主子一起,被長安給打得滿地爪牙。
長安無數次感激這把子力氣,狠狠一腳就踩在了王衝的兩.腿之間,而後,狠狠地碾。她力氣大,下腳又帶著恨意,差點沒把王衝的物什兒給直接踩碎了。
直到王衝鬼哭狼嚎的求饒,她才哆嗦著手腳,心有餘悸地回了住處。
這日夜裡,長安翻來覆去地睡不踏實。
總覺得自己這運氣,未免也太背了些。好似冥冥之中總有一隻手在阻撓她做什麼。心裡想著白日裡的遭遇,長安又摸了摸脖子上掛得玉牌,到底覺得心有不甘。憋屈難忍,她乾脆爬起來,抓著身邊睡得香甜的周和以一陣猛搖,把人給搖醒了。
王爺麵上迅速敷上一層冰。
黑暗中,周和以抱著薄被坐起身,一雙眼睛死死盯住了這作死的小婦人。
隻見如水的月色下,榻上的少女一頭烏黑如墨緞的發絲披在肩頭,彆樣的柔美。一雙瀲灩的鳳眸怒睜著,隱隱可見裡頭兩團火在熊熊燃燒。鼓囊囊的胸.脯一起一伏,顯然在大半夜在琢磨什麼東西想不通,越想越氣的模樣。講真,若非王爺十多年的驚夢之症已然痊愈,這般膽敢在他熟睡之後驚動他的人,早被他剁碎了送去喂野狼了。
“陸承禮!”長安抓著他兩肩膀晃悠,“我是不會屈服的!沒有什麼能難得到我!”
王爺心頭火氣一滯,不由地挑起眉:這是又怎麼了?
“阻撓我?不給我破壞她人生的機會?”長安冷哼,“我偏要破壞!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特麼的決定跟它杠上了,不讓我去,我偏要去!”
“……去哪兒?”沒頭沒尾的,聽不懂。
長安看都不看他一眼:“你不用管!這裡頭沒你的事兒,乖。”
周和以:“……”沒本王的事兒你把本王搖起來?
“不管了,”長安自顧自地嘀咕道,“迂回的套路行不通,那就走直接上門這一條。反正理由再牽強,血緣關係卻是千真萬確的。”
說半天,原來還是認親這事兒。
周和以打了個哈欠,懶懶地靠在床柱上。長公主這些年沉迷修道不理世事,薑家多年來沒個正經男子撐著門庭,早已經不是原先的鐘鳴鼎食之家了。若非父皇念舊,榮寵還在,依薑家孤兒寡母的現狀,怕是早淪落到三流以外。
王爺私心裡是看不上薑家的。畢竟等長公主一倒,或是他父皇心思一變,薑家失了依靠,就是個空殼子。但薑家的這場富貴對於山溝溝裡長大的長安來說,確實不亞於一步登天。
“上門?”周和以嗓音裡含著啞,“娘子要上什麼門?”
“自然是我尋的親人的門。”
“娘子你找到親人了?”王爺不由的詫異。
“那是自然,”長安不想給他解釋她怎麼找到的,隻含糊地說,“我大街小巷的打聽,自然打聽到一些眉目。罷了,跟你說又有何用?你又聽不懂!”
說著,她將薄被往身上一蓋,直接躺下了。
周和以:“……”
“睡吧,再有三四日便是你生辰。等我忙完手頭這陣子,要給你做一個好吃的生辰蛋糕。”長安忽然把頭伸到周和以的腰邊上,黑暗中,她兩眼亮晶晶的,“屆時會有非常特彆的生辰賀禮,承禮期不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