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為彌補或者是做給京城看低長安的人瞧, 蘇老太太特意將長安的及笄禮辦得十分隆重。蘇家是書香門第,自祖上三代起就是京城的名門望族。蘇老爺子是當世大儒, 蘇家二爺是驪山書院的山長,一家子不說桃李滿天下,朝中至少一小半的官員是蘇家的門生。蘇家男人身上雖無功名, 個個名望地位十分高。
蘇老太太的刻意相邀,蘇家的請帖, 被邀之人自然都樂得給這份麵子來湊這一份趣。於是長安生辰這一日, 蘇家車馬盈門, 賓客如雲。認識的, 不認識的, 圍坐一堂。
長安在皇室宗親中名頭不顯, 來的賓客也大多是官眷和京城有名望的有識之士。但皇室宗親的人沒到多少, 除了幾個走動過一兩回的,大多都沒露麵。沒露麵歸沒露麵, 在溧陽王的麵子上,沒來也紛紛備了生辰賀禮送來。
這些自有蘇家人安排, 不必長安操心,她隻需沐浴更衣之後在東屋等時辰到了露麵即可。
按照規矩,禮讚之前, 家中姊妹可在東屋作陪。但是蘇家的姊妹素來與長安不親近, 這段時日走動頻繁也親近不起來。隻是礙於蘇老太太的要求,她們才不情不願地來東屋。來自然不能空手,每個人還得備一份像樣的生辰賀禮。
好東西見多了, 長安其實對這些東西早已都不看重。但在開口之前,她忽地覬到蘇家幾個姐妹仿佛割肉的神情。壞心眼兒蹭地一下冒出來,長安半點沒推辭。故意一一拿出來品鑒一番,再笑眯眯地收下。
果然才收下,有幾個心思淺的蘇家姑娘,臉色就更精彩了。
頭發披散著,不能走,長安於是就拿眼睛去瞥幾個表姊妹。事實上,因著自小沒一起長,大了也沒怎麼見過,彼此都沒什麼共同話題。蘇家姐妹嫌棄長安粗俗不通文墨,長安也懶得跟她們咬文嚼字。坐在一處,相顧無言。
最後長安瞧時辰差不多,大家鬆了口氣,各自就散了。
人一走,沒多會兒就有蘇家的下人來告知長安,可以起身去。紅星紅月紅雪攙扶著長安去到場地,正賓,客人依次就坐觀禮位。互相落座之後,宣布開禮。
給長安行及笄禮的是京城有名的全福人,也是皇室宗親。事實上,原本最應該給長安主持及笄禮的人是長公主或者蘇老太太。但長公主是因為薑怡寧的事兒鬨得祖孫形同陌路,長安不希望她來。而蘇老太太則是自覺身份不夠,想外孫女的及笄禮風風光光,特意豁出去臉麵,請來了京城身份高福氣好的人來替她。
蘇老太太請的是輕易不出門走動的晉安老王妃,可見是卯著一口氣要替長安掙一分體麵。
不僅僅晉安老王妃,長安的及笄禮,無論笄者,觀禮人,器物陳設,還是禮器,無一不是頂好的。哪怕是小到一個奉羅帕和發笄的托盤,也是再講就不過。無一處不精細的結果,就是今日來觀禮之人,都體味到了蘇家對這外孫女的看重。
蘇老太太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再之後便是一係列的流程。實施之前,嬤嬤早手把手教過長安一遍如何走,如何行禮,如何奉茶聽訓,全部都親自過了一遍。此時當眾再走一道,還是免不了僵硬。不過這都不影響最終效果,在外人看來,長安的及笄禮可謂風光無限。
期間長公主不是沒給過蘇家人暗示,或者說,明示暗示都做了,隻要蘇家識趣地給遞一個台階,她必定親自上去給長安主持及笄禮。奈何蘇家人的眼睛就跟瞎了似的,全當沒瞧見。從頭至尾,這場及笄禮就沒叫長公主沾過手,全是蘇家人一手操辦。
長公主又氣又惱又心虛,全程觀禮到最後,臉都是紫的。
周和以是在快結束的時候趕來的。
難得嗜紅如命的溧陽王刻意打扮了一番,從頭至腳一身簇新。本就是難能一見的好顏色,此時顯得更加光彩逼人。
他來了彆的也沒多說,隻將一支蛇形的血玉簪子簪在長安的頭上。離得近了,長安聞得見他身上苦澀的藥味兒。事實上,蛇形這個樣式,是不太討一般女子歡心的。也有人詫異溧陽王送的簪子怪異,但總有些眼尖的,瞥見他自個兒頭上簪了一根差不多樣式的簪子。於是不由得心領神會。
這根簪子,怕是溧陽王,難得向朝陽郡主表露心跡的舉動吧……
到最後,風不風光已經不重要,長安實在累得夠嗆。等宣布禮成立場,她回到住處便就癱倒下來。紅星紅月伺候著用了些易克化的吃食,她倒在榻上就睡著了。
說起來,長安也是親自經曆了及笄禮才知,古代的貴族姑娘家也是要取字的。一般呢,少女的字由父母來取,但是長安的父母早逝,這個字是蘇老太爺給取。蘇老太爺是個嚴肅的做派,但給長安取字卻取得嬌軟,字呦呦。呦呦鹿鳴的呦呦。
初初聽到這個字的時候,長安還詫異了一下。她以為按她對蘇老太爺的了解,怎麼著也該取個什麼‘嫻’啊什麼‘淑’的字,沒想到最後叫了‘呦呦’,蘇老太爺居然有這份意趣。
及笄禮安然結束,臨到末尾,蘇家大房的姑娘蘇慧當眾嘀咕了一句‘今兒也是怡寧的生辰。怎地不替怡寧操辦及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