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在陸承禮的院子坐一小會兒就離開了。
陸承禮盯著她的背影,深深歎了口氣。安王與溧陽王之間還有一筆糊塗賬,希望這一世,他能從安王手下救溧陽王一命。
周和以暫時不需要他來操心,偷玉璽的人還沒抓到。雖說這事兒不是周和以負責,但玉璽事關國體,他自然不能不管。不過那日的盜賊確實了得,周和以動用了夜梟的人才查到一點眉目。除此之外,周和以還查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兒。
江南有一字畫的鬼才,三個月前忽然失蹤。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位字畫鬼才據說有一門偏門的手藝。無論何種風格的書畫,見過一次,他必定能分毫不差地臨摹出來。
原本這兩件事八竿子打不著,但是聯係到一起就十分駭人了。
玉璽被盜,臨摹字畫的鬼才失蹤。若是有人將這兩個東西湊到一起……那麼突然拿出一紙詔書,讓明德帝即刻禪位也並非不可能。這事兒不能往深裡去想,一往深裡去想,京城這段時日怕是要遭逢大變。
周和以多方查探了之後確定了一些事,連夜進了宮。
明德帝性子素來軟弱,近來朝堂之事一件接著一件,他早已焦頭爛額心力交瘁。周和以這番將心中猜測詳細分說與他聽,明德帝氣得差點當場就厥過去。次日一早,明德帝便下了又一個叫人摸不著頭腦的令——由溧陽王接手禦林軍。
說來,大盛軍備強盛是曆朝之最:北疆三十萬精兵戍邊,南疆十萬駐守西南要塞。東有虎噴營五萬騎兵,京城還有五萬禦林軍鎮守京師。
明德帝耳根子如此軟還能高枕無憂三十年,離不開各方兵力與禁衛軍的支撐。
如今他眼眨不眨地就將這五萬禦林軍的虎符交到一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小兒手中,簡直是胡鬨!!一時間,朝野上下都在跪求明德帝收回成命,萬萬不可隨性為之。便是再偏愛十九皇子,這十五萬禦林軍的虎符可不是鬨著玩兒的!
奈何他們磕頭磕得眼冒金星也無濟於事,明德帝心意已決,全然不聽勸告。
於是又是滿城風雨。長安這身在閨中的人都聽了一耳朵,可彆提外頭鬨成什麼樣兒。周和以自從接手禦林軍,就差安家在城郊軍營了。明明婚事在即,方自仲與內務府的人卻根本尋不著他的影兒,府中一切成親事宜都是方自仲在操持。
方自仲彆的都不求,就希望自家主子能上些心,萬萬彆成親之日都沒想起來迎王妃進府。
日子一晃兒就過,再有四五日便是出嫁之日。
公主府的人來了四五趟,來催長安搬回公主府去的。長安的規矩禮儀學得差不多,劉皇後未表重視,最後將這幾個嬤嬤賜給了長安。
雖說她是好意,長安卻不敢真心倚賴。畢竟這是意思是要她帶進溧陽王府的,誰知會不會是劉皇後派來盯著周和以後院的眼線?長安雖說不大在意細節,卻也並非真的傻白甜。劉皇後不喜她,她還是很清楚的。
人留下,就當個菩薩擺著。左右不弄到身邊伺候,也礙不著什麼事兒。
公主府三催四請的,長安終究是搬回了公主府。長公主似乎注意到長安沒有院子這事兒,這回回來,特地命人修葺了一棟院子供長安暫時歇息。院子裡花草擺設樣樣精巧,長安隨便這麼一瞥,也看出了布置院子之人的用心。
她沒說什麼,搬進去就安安靜靜地等著出嫁。
公主府在忙著準備兩位主子的出嫁事宜,長公主這次是鐵了心讓薑怡寧看清楚。同樣是出嫁,她與長安的嫁妝薄厚以及規格高低,有著顯而易見的差彆。薑怡寧氣得眼淚在眼裡打轉,捂著腹部,當場就鬨起了肚子疼。
長公主是大夫也請了,寬慰的話也說了,就是沒提及給她補足嫁妝。
孫嬤嬤扶著長公主,素來不開口的她此時難得不遜地插了句嘴:“怡寧主子您也莫怪主子偏心,這事兒實在怪不得主子。您是側妃,進五王爺府那都不叫出嫁,那是納側妃。郡主不一樣,郡主可是正兒八經的嫡王妃,十裡紅妝都尚嫌不夠氣派,才這點嫁妝,已經算是十分謙遜了。”
“你!”薑怡寧被她這話氣了個仰倒,“你這話何意?!”
“是奴婢僭越了,”孫嬤嬤屈膝行了一禮道,“這話原本不該奴婢說。但是若不說,又怕怡寧主子您心裡過不去。奴婢此話乍一聽難聽了些,但也是為怡寧主子您好……”
薑怡寧臉上又青又紫的,抓起手邊的杯盞,啪地一聲就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