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亂平息, 一切風平浪靜已經是三日之後。
長安與四個孩子在翠平宮裡等著事情結束, 周和以是第四日清晨才帶著一身血腥氣出現在長安和孩子麵前。周和以一進門便有一個粉裙子的小姑娘撲到他的腿上。風兒雲兒自幼養在周和以身邊, 與長安這個隻活在旁人話中的母妃相比, 自然更親近父親。
隻是周和以這回卻沒有似往常那般彎腰抱起她,隻拍拍她的腦袋,轉身,目光與所有心神全在長安的身上。
長安眼神與他短暫地交彙, 微微彎了彎嘴角。
周和以的目光順著她, 落到她身旁歪著腦袋看人的兩小家夥身上。兩個小家夥不愧是他跟長安親生,五官齊集他跟長安之長,無不出眾。尤其是奈奈, 小小年紀便生得跟天上的仙童一般。烏黑的眼睛看著人時, 仿佛會說話。
“這,”周和以有些激動,“這是奈奈和橘子?”
長安推了推奈奈的小肩膀,又拍拍橘子:“去吧, 那是你們的父王。”
約莫是母子(女)天性, 奈奈橘子這幾日與長安在一處,母子(女)之間已經十分親昵了。被長安推了一下,猶豫地望著長安。長安鼓勵地點了點頭,兩小家夥才像小牛犢子似的衝過去。兩小家夥被陸承禮養得特彆敦實, 衝過去的力道可不輕。
周和以蹲下身,一手抱一個,直接將兩小家夥抱騰空。
奈奈橘子哇地一聲叫, 一左一右地抱住了周和以的肩膀。濃濃的奶香包圍,周和以的心一下子就化成了水。什麼血濃於水,血脈天性是假,但這一刻周和以抱起奈奈和橘子,當真生出了一股不一樣的情緒。
風兒端坐在輪椅上安靜地看著,他雖年幼,但這幾日也看出了分彆。
雲兒也嘟著小嘴巴在一旁巴巴看著父王抱彆家孩子,哭得十分傷心,模樣怪可憐的。長安於心不忍,但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孩子畢竟在周和以身邊五年,便不是親生,周和以也養得用心。若是有什麼彆的打算,還是周和以親口決定比較好。
周和以抱了一會兒龍鳳胎,小心地將倆孩子放下。
他仔細打量了四個孩子,奈奈橘子明顯與風兒雲兒不同。兩小人哪怕在他麵前壓抑著性子,眼珠子卻藏不住地咕嚕嚕轉個不停,一看就是性子鬨騰調皮的。風兒雲兒自小被教養拘得厲害,行坐都講究禮法,看著倒是斯文得緊。
周和以狀似沒瞧見四個孩子的模樣,徑自走到長安跟前,半蹲下來看著她。
長安被他盯得莫名,眨了眨眼,默默往後仰了脖子:“作甚?”
“將孩子們都帶下去。”
紫怨聞言看了一眼長安,長安點了點頭,她才上來一手牽住一個。藍欲則推著風兒的輪椅,領著雲兒。四個孩子一出門,周和以便低下頭,一口親在長安的唇上。
夫妻倆已經有六年未曾親近,這稍稍的一觸碰,雙方都是一震。
長安瞪大了眼,直愣愣地盯著他。周和以喉結滾動得厲害,眼神也閃爍地不與長安對視。好半天,才啞著嗓子道:“身上臟,等一會兒沐浴更衣之後再抱抱你。”
瞧這話說得,未儘之意,令長安沒出息得一下子紅了臉。
周和以看她這般模樣,沒憋住悶悶地笑。
長安氣不過,白他一眼,嗖嗖地卷起膝蓋,縮到了角落去。周和以咧著嘴,跟著她一路爬到她跟前,臉就懟在她一張的距離。一雙瀲灩的桃花眼裡,此時全是濃鬱濃稠的欲.色。長安耳尖燒得通紅,倏地彆過臉。
周和以舔了舔唇,低聲問她:“長安,你想當皇後嗎?”
他語出驚人,長安恍惚之間以為聽錯:“啊?”
“我問你,可想當皇後。”
這下她聽清楚了。早在三天前,宮人來報周修遠被斬殺,長安就想過這個可能。深吸了一口氣,長安直視周和以的雙眼:“那,你想當皇帝嗎?”
周和以盯著她的眼睛,沒有立即回答。
兩人就這般對視了片刻,周和以才彎起了嘴角笑:“若是我說,我沒有當皇帝這個野心,你會如何?”事實上,若是周和以想當皇帝,當初就輪不到周修遠。並非承擔不起大盛的社稷,而是他私心裡並不願承擔這份重責。
“不如何,”長安凝視他的目光同樣沒有一絲遲疑,“你不想當便不當便是,這個大盛,又不是隻有你一個皇子,恰好,我也不想當皇後。”
“哦?母儀天下,長安都不稀罕?”
“你君臨天下都不稀罕,我母儀什麼天下?”
周和以這才噗呲一聲笑出來。他一把撈住長安,將臉都埋進了她的脖子裡。長安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喜歡她的脖子,但還是翻著白眼任由他埋個痛快。等周和以仿佛吸氧一般吸個痛快,他才慢條斯理地抱著長安一起去洗漱了。
紫怨等人還是十分周道的,早在聞見男主子身上的血腥味,便已經備好了洗漱用水。
周和以抱著長安,不知是開玩笑還是認真地道:“既然我不想當,那就辛苦咱家奈奈了。奈奈那孩子,聽陸承禮說,自三歲啟蒙便識千字,誦經文。過耳不忘,過目不忘,聰穎異常。這點真是好,像他爹,正巧是個當皇帝的好苗子……”
“為何不是像他娘?他娘也聰慧絕頂!”長安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