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不知道熊梓是不是聽到了姬冰雁的話。
但反正換完衣服出來,一做完自我介紹,她便直接道:“我方才認真想了想,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還是去投奔我表叔罷。”
胡鐵花:“啊?金城現在真的挺危險的,你就不怕嗎?”
熊梓聞言,再度紅了眼眶,但最終忍住了沒哭,隻咬緊了唇道:“反正、反正我現在也已……已是殘花敗柳了。”
這自暴自棄中帶著悲憤的語氣叫阿柳有點看不下去,忍不住瞪了姬冰雁一眼。
姬冰雁隻當沒看到,繼續杵在那一言不發,目光銳利,直直地落在熊梓身上。
“彆這麼說自己。”胡鐵花也見不得美人難受成這樣。
“事實如此。”熊梓垂著眼小聲道,“你們不必安慰我。”
阿柳:“可你的侍女和車夫不是都被那賊人殺了嗎?馬也脫了韁繩跑了,你要怎麼去?”
熊梓:“我……”她果然卡了殼,說不下去了。
“這樣吧,我們送你金城。”忽然,姬冰雁出了聲,“到你表叔家後,你不要再出門,應當就無虞了。”
阿柳和胡鐵花都嚇了一跳,同時扭頭朝他看去。
他目不斜視,又重複了一遍,末了問:“這樣如何?”
熊梓愣了一下,似乎是有點怕他,開口時小心翼翼:“還、還是挺麻煩你們的。”
“不麻煩不麻煩!”胡鐵花否認得飛快,“我們三個也不急著去哪,送你走一趟,耽誤不了什麼事,你放心就是。”
“是啊。”阿柳也道,“就是再過半個時辰天就要黑了,今晚的城門落鎖之前,你大約是到不了你表叔家了。不過你放心,我們會保護你的,我的馬車也可以借你睡一夜。”
熊梓聽到這裡,才是真的哭了,說不知道該如何謝他們。
阿柳大手一揮,道:“謝什麼呀,路見不平,應該的。”
一旁的胡鐵花默默遞上昨天下午逛街時買的手絹,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之後熊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李,上了阿柳的馬車。
兩輛馬車依次調轉方向,回頭往金城方向去。
胡鐵花自告奮勇要給熊梓駕車,阿柳看他一派上趕著獻殷勤的架勢,正好自己也有話想問姬冰雁,乾脆沒攔,而是自己上了另一輛。
為免再叫熊梓聽到,她一拉上韁繩就有意放慢了一點速度,與前麵那輛拉開了些距離。
“本來想讓老胡問你。”她說,“但你們倆太容易吵起來了,還是我來吧。”
“是他太沒腦子。”姬冰雁編排胡鐵花的時候,絲毫不留情麵,“你真當他熱心助人麼?他這明顯是被美色所惑。”
阿柳:“……但這位熊姑娘真的挺可憐的。”
同為女人,她不可能這點同理心都沒有。
“難說。”姬冰雁依舊刻薄,“我直覺她絕非善類,這一切都太巧了。”
“那你還提議送她去金城?”阿柳知道這鐵公雞在與人觀點相左時有多難說服,乾脆沒去駁斥,而是如此反問。
而姬冰雁聞言,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道:“我倒是想直接走人,也要你們倆樂意啊,更何況如果她真的像我直覺中那樣不是善類,那就算直接走人,也可能再被她纏上,倒不如先看看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雖然他這樣有點謹慎過頭了,但仔細想想謹慎也不是什麼壞事。
思及此處,阿柳不由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嗯,總之咱們就先送她回金城。”
姬冰雁偏頭瞥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麼。
馬車飛馳了半個時辰後,天果然黑了,他們四人便停下來稍作休憩。
姬冰雁昨天買了乾糧和肉脯,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
考慮到夜間露重,胡鐵花還特地去尋了幾根乾柴,堆在路邊點了火,四個人圍著火堆坐下,簡單地解決了晚飯。
期間胡鐵花果然如姬冰雁嫌棄的那樣,時不時偷瞄熊梓兩眼,然後又做賊似的迅速挪開目光。
好在熊梓情緒低落,抱著膝蓋坐在那時,始終垂著眼,沒有注意到這等細節。
阿柳看她始終心事重重的樣子,想安慰卻又覺得安慰在這時候很蒼白,隻好道:“熊姑娘,不如你先去車裡休息吧。”
熊梓抬眼看向她,眼睛裡有再明顯不過的怯意,道:“我、我不想一個人……”
阿柳:“那我陪你一起去車裡?”
熊梓眨了下眼,目光落到她手裡還沒啃完的肉脯上,意思很明顯——你還沒吃完呢。
阿柳低頭看了一眼,直接把剩下小半塊全扔到嘴裡,而後直接起身,道:“走吧,也不早了,該休息了。”
熊梓這才哎了一聲起來,動作小心地繞過火堆,跟在她身後走向馬車。
“被子在座位下麵,還沒拿出來,你等等。”上車後,阿柳主動攬下了鋪被子的活。
熊梓也有幫忙,還一邊幫一邊小聲念叨著都不知道該怎麼謝她。
“你都謝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阿柳道,“還是先休息為妙,你放心,有我在,絕不會在你到你表叔家之前讓賊人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