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向另一個,另一個是個已經換上了備選弟子服的少年,被華服少年踩著肩頭跪在地上,脊背筆直,嘴角帶血。
他身側還圍了好幾個人,都是在幫著華服少年鉗製他的,可他哪怕站不起來,也半句不讓。
“跟你換屋子,是本公子看得起你,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華服少年一臉桀驁,腳尖極具侮辱性地點著那跪地少年的肩頭,說著自古以來權貴欺負人時候的陳詞濫調。
周圍看熱鬨的人很多,但礙於有幾個似乎是那華服少年的仆從,所以一時沒人上前阻攔,出聲勸阻的被華服少年一瞪,也沒了音。
“我管你是誰?這裡是太初門,分給我的屋子憑什麼讓你!”那跪地的少年,轉了下腦袋,啐了一口嘴裡的血沫,好一把剛直傲骨。
冷慕詩嘖嘖,果真無論在哪裡,哪怕是到了這吸口氣兒都能爽得翻白眼的仙山上,也還是能遇見這樣的混蛋玩意。
這種事情冷慕詩見得太多了,不如旁人那樣看著起興,正換了個撐著手臂的姿勢,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估算著還有多長時間,安置他們的太初門弟子能到達戰場。
卻冷不丁發現了有個身量纖瘦,烏發如墨般披散,似乎還沒來得及束的美少女,從她眼前風一樣地刮過,朝著人群中跑去。
冷慕詩一眼就認出了是住在她隔壁的冷天音,果然是要想俏,一身孝,冷天音那清麗出塵的長相,穿著這白衣更加讓人看著渾身發抖,簡直雪中精靈般地“咻”地竄過去了。
冷慕詩本來還打算看看熱鬨,見冷天音衝上去了,頓時“啪”地就把窗戶關上。
她也糟心的想起這段劇情了。
她就說好好的剛分完屋子,乾什麼架,就那倆少年站的那院子方向,不巧是四號院子,根據那衣衫被褥被扔出來的窗子方位,正挨著茅房,怎麼換都是屎窩挪尿窩,有什麼好打的。
但是如果有女主冷天音出場就不一樣了,她去勸架,穿得那般衣衫不整,又生得姝麗過人,自然要遭遇到每一個話本子女主角都要遭遇的事情——那就是被調戲。
調戲她的用腳指甲想都知道是那個上了太初門,還囂張跋扈的富貴少爺,可男主角的女人,是隨便哪個混蛋都能調戲的嗎?
安置他們的弟子還有多久到達這戰場冷慕詩不知道,但是男主角蕭勉是肯定要來了。
冷慕詩關上窗子,躺回自己的小床上,心裡默默倒數十個數,結果才數到三,然後聽到一聲“哎呦!”
這聲音一聽就是那個剛才叫喚的富貴少爺的,蕭勉這速度可真快!不愧和冷天音這多管閒事的冰雪小精靈是一對。
英雄救美,在話本子裡什麼時候都是百看不厭美妙至極,可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不是英雄也不是被救的那個美,而是要去攪合的惡毒配角,這件事就不那麼美妙了。
接下來的劇情自然是要惡毒女配出場,偏幫外人。
那個富貴小少爺敢這麼囂張,依仗的是在這太初宗有些門道,下麵的劇情是她這個惡毒女配,要主動聯係富貴小少爺,一起聯手坑害冷天音。
冷慕詩躺在床上,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弄了點什麼藥,能壓製靈根的測驗,藥是那小少爺弄的,下藥的是她這個惡毒女配,整整下了一個月,真的讓冷天音在測驗當天沒顯靈根。
當然所有話本子裡,女主角這玩意自然是越陷害越逆襲,這點伎倆正巧被女主角那總也不屑出場的未來師尊當場戳穿,並且收為徒弟……
這都是後話,法則已經開始熱了,預示著她要去走劇情了,可是冷慕詩躺得很鎮靜,沒有動。
她好煩,下藥就要每天下,每天都去找冷天音,這比下藥本身還讓她煩躁。
冷慕詩心裡天人交戰抵死糾結,片刻後驟然起身,坐在床上抓自己的頭發,把才束好的頭發都抓得歪了。
她又困獸一樣在屋子裡尋摸了一圈,沒有找到想找的東西,最後找到了昨晚上朱蓉給她的食盒,打開一看,裡麵辰火獸肉乾大概兒臂粗,一摸硬邦邦的看上去就很經咬,她還塞在嘴裡試了試,謔,正好。
於是她又回到了床上,規規整整地躺好,咬住辰火獸肉乾,準備把這波劇情硬莽過去。
灼魂之痛而已,她又不是沒有體驗過,有什麼大不了!
可是真的疼起來的時候,冷慕詩眼前陣陣發黑,在小床上把自己扭成一條蛆,冷汗順著臉上下雨一樣嘩嘩淌,她牙床都咬得發疼,辰火獸肉乾愣是一丁點沒咬下去。
半死不活的時候,冷慕詩還抽空想,朱蓉親手做的肉乾,怪不得蕭勉不要!這玩意吃了人還能活?!
不過用來塞嘴,防止咬舌頭倒是一頂一的好使,冷慕詩抓著被子,靴子被她蹬掉了一隻,衣服也滾得亂七八糟,腰封散開,疼得她壓抑著,把殺豬一樣的哀嚎堵在嗓子裡,滿麵通紅,連眼尾都紅得像是要滴血。
怎麼感覺比上次在大妖口中違逆劇情要疼上數倍?!
啊啊啊啊!
救命啊!!!
冷慕詩長發徹底散開,汗水浸透了衣服,幾度要失去意識,硬是咬牙……不,咬肉乾忍住了。
等到終於熬過了這個勁兒,粉蓮竟然都從冷慕詩的身體裡鑽出來了,她好多天沒有吸食人血,還要耗費妖力隱藏自己,整個人已經扁了,走起路來七扭八歪,但滿臉焦急地下床來扶冷慕詩,把她弄到床上,差點把胳膊扯斷。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樣,我也沒有察覺你身體有什麼異樣,”粉蓮說,“你有什麼隱疾嗎?”
冷慕詩沒力氣說話,對她眨了下眼,躺在床上用氣聲道:“老毛病了……”
粉蓮不知道怎麼回事,五官也沒畫就出來了,一身皮扭得比鬼還嚇人,冷慕詩看著更想昏過去,好在很快粉蓮就又鑽回了冷慕詩的身體裡。
法則這一次沒有再說類似何必這種話,隻是像貼在冷慕詩耳邊一般,歎了口氣,堪稱溫柔說道——睡一會吧。
冷慕詩昏昏沉沉,手裡還拿著沾滿她口水的辰火獸肉乾,好了傷疤忘了疼是人的本質,熬過了她竟然覺得也不過如此,甚至現在還覺得身上軟綿綿的,舒暢得很。
她勾了勾唇,正準備睡覺,門被敲響了。
她咽了口口水,以為自己聽錯,但很快,門又被敲響,很清晰,冷天音的聲音在外麵叫魂一樣地響起。
“姐姐,你在嗎?”冷天音問,“午飯的時間到了,我們一起去靈穀殿吧,我可以進來嗎?”
不可以,冷慕詩暴躁得想對著門口喊滾蛋,她因為這狗東西疼得要死,現在一點也不想見冷天音!
可是她剛才咬的現在牙全疼,嗓子悶吼的撕裂一樣不想說話,可冷天音執著得讓人惱怒,不停地敲,不停敲。
冷慕詩躺了一會緩過了一些力氣,冷天音竟然還沒走,冷慕詩忍無可忍咬牙切齒地扶著床邊起來,憑借著憤怒撐著,哆嗦著腿朝著門口過去,猛地打開門——可她的全部力氣卻隻把門拽開了一個縫隙。
她從縫隙裡麵看到冷天音可恨的臉,把手裡比鐵棒子還硬的辰火獸肉乾舉她麵前當武器比劃,放在冷天音的鼻子前麵,靠著門氣喘如牛地啞聲道:“滾蛋,我忙著呢……”
冷天音嚇得朝後仰了下,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鼻尖處的辰火獸肉乾,一雙美目在鼻梁處對一起了。
這時候門又開了一些,門後幾個身影也隨著大開的門顯現——門外不止冷天音一個,還有蕭勉……以及他的兩個師兄,易圖和星洲。
他們一起來找她吃飯。
而冷慕詩此刻倚著門框,雙膝發軟麵色潮紅,呼吸喘得像是才戰了三百多個回合,衣襟鬢發散亂,手裡還拿著沾染晶亮口水的、兒臂粗的辰火獸肉乾……又說自己忙。
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在忙什麼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