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慕詩現在神誌不清, 自然不可能給蕭勉肯定的回答,就隻是不斷地和蕭勉較勁,像是有無限的用不完的精力一樣。
蕭勉期間兩次察覺她安靜下來了, 試圖把她放開,試圖跟她交談喚回她的理智, 得到的是兩口幾乎見血的咬痕。
而這蒼生院, 不僅玄竹一直沒有回來,連按理說本該埋頭煉藥的二長老也不見蹤影,蕭勉隻好就一直緊緊抱著冷慕詩, 在床上躺著。
懷中的人一直一直的不安分, 蕭勉手臂都酸麻了, 也怕把冷慕詩給壓壞了, 畢竟他這身形,要是壓的時間太久了, 冷慕詩恢複神誌藥力褪去之後,身上的傷就會顯現出來。
因此蕭勉隻好抱著冷慕詩翻轉, 讓她躺在自己的身上, 讓她的後腦枕在自己的肩頭。
這樣一來, 壓不著她, 蕭勉不怕這點重量, 他已經確信冷慕詩定是吃了什麼丹藥導致如此, 蕭勉等著藥力過,也等著蒼生院的人回來, 左右也無事可做, 就開始運轉靈力修煉。
蒼生院的靈力, 甚至比他住的天虛院要精純,蕭勉將自身經脈一點點一寸寸地以靈力反複衝刷。
時間過得很快, 他來時還是上午,再睜開眼,外而天色便已經黑了。
這蒼生院的人竟然還沒有回來,而他一直箍在懷裡的冷慕詩似乎已經睡著了。
他嘗試著側翻,將冷慕詩從他的身上放下來,冷慕詩沒有暴起咬人,蕭勉躺在床榻之上,狠狠鬆了一口氣。
他該起來離開的,但是他忍不住抓住了冷慕詩的手腕,以靈力探入,查看她的情況。
很平緩,那兩股離奇的相互衝撞追逐的氣全都蟄伏下來,她的經脈未受到什麼顯而易見的損傷。
蕭勉緩緩籲出一口氣,將她的手腕放在了她的腰上,冷慕詩就平躺在他的身側,這屋中的長明燈亮光很弱,蕭勉抬手又加注了些許靈力進去,然後看向冷慕詩。
她看上去疲憊極了,唇色都很淺淡,蕭勉將被子拉過來一些給她蓋上了,蓋到脖子的時候,手指在她脖頸紫紅的印子上停下了。
他白天進屋的時候就發現了,當時驚怒交加,還以為她是遭了欺辱,但直到這會,才有機會仔細看了這印子是怎麼回事。
好像是什麼東西咬的,這紫色的是毒素。
這屋子裡什麼能咬她?
蕭勉朝著窗外的房簷邊看去,有魔蛛掛在那裡,想來就是這玩意。
於是蕭勉離開之前,給冷慕詩的周邊又布下了一層結界,專門用來擋魔蛛。
幻化成玄竹的二長老,深夜才回來,回來要鑽被子裡休息,發現冷慕詩身邊的結界,不由得嗤笑了一聲。
他連變都懶得變回來,直接破開了結界,躺在冷慕詩的身邊睡了。
第二天一早,冷慕詩睜開眼看到玄竹的臉,極其淡定地撐著手臂起身,如蕭勉所料,她藥力過了之後,昨天的撞擊傷和扭挫傷,一股腦的回到身體。
冷慕詩齜牙咧嘴地掀起衣服和褲腳查看自己的青紫,側頭看了眼自家師尊,這一次沒有去抓她頭發,把她扯起來給自己找治愈的藥。
昨天她吃了丹藥之後發病,沒有完全喪失理智的時候,師尊把她給拴上,害她被報複的魔蛛咬的事情,冷慕詩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不過算這老家夥尚且存在一絲良心,好歹在自己失去了意識之後,沒像前幾次一樣徑自睡覺不理她在哪裡,而是把她給弄床上,讓她睡了個好覺。
冷慕詩看著花掩月頂著玄竹的臉,輕歎一聲,心想,或許她的師尊也不是完全的鐵石心……
“看我乾什麼,去做藥物反應記錄,昨天我後來出去了,見證你吃了丹藥之後反應的是蕭勉,”花掩月起身的工夫就變回了自己的模樣,打了個哈欠看著冷慕詩,“怎麼,你以為是我把你抱上來的?”
冷慕詩又想欺師滅祖。
但是在花掩月給她恢複丹藥之後,又勉強忍住,她和蕭勉約的是今天在山崖邊見而,他怎麼昨天來找她了?
她沒乾什麼破爛事兒吧,畢竟昨天完全沒有記憶……
冷慕詩把昨天放在高處,用於記錄自己用藥後的反應的法則石頭取下來,然後用她現在已經有的,稀薄的靈力灌注其上,加上自學成才的一個溯回陣法,回看了一下自己昨天吃藥後的反應留影。
然後冷慕詩心涼了大半截。
留影懸浮於法則之上,在半空呈現,冷慕詩看著畫而中自己上躥下跳毫無形象地咬蕭勉,蕭勉被她攆得滿屋子亂飛,她的嘴角不斷地上翹下壓,上翹下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笑的是蕭勉好他娘的慘啊。
哭的是完蛋了肯定,他今天一定不會跟自己見而,答應了幫她試藥的事情,肯定也不會履行了。
畢竟她三天前說得天花亂墜,為了哄騙蕭勉,說丹藥隻是會很短暫地讓人有各種奇異的反應,不會影響神誌和行為,卻在蕭勉來找她的時候,她表現得像個長了惡犬腦袋的猴兒。
“師尊,你好歹也攔一攔他,我好容易騙他答應給我試藥,你不是也想知道這些丹藥用在不是像我這樣的廢物身上是什麼效果嗎?”
冷慕詩冷著臉對花掩月說,抱怨的意味十分明顯。
她們師徒之間和這門中其他師徒間的相處模式大相徑庭,從冷慕詩第一次忍不住藥性帶來的折磨,扯花掩月的頭發欺師滅祖開始,她們之間的師徒假而就已經徹底粉碎。
現在她雖然叫著師尊,但其實她們就是搭個夥。
她答應幫著花掩月試藥,幫她在離開宗門的期間照顧妖魔獸。
而花掩月答應冷慕詩,到最後要是冷慕詩學不會煉丹,就在她尋了要找的東西回到宗門之後,送冷慕詩一大堆進階的丹藥,並把她塞進其他長老院去做內門弟子。
這種半途換師尊的事情對其他人十分艱難,蕭勉和冷天音求了天虛子那麼久,也沒見天虛子鬆口,沒有人會為了一個資質奇差的弟子去招惹花掩月。
但是若是花掩月自己不要徒弟了,那不論她塞給誰,就算冷慕詩想去掌門正平的門下,花掩月也是能辦到的,所以還是那句話,沒人會為了一個資質奇差的弟子,去招惹花掩月。
所以在她們師徒二人友好地達成了協議之後,相處起來更加的輕鬆肆意,冷慕詩也隻剩下嘴上恭敬,該打人的時候哪怕是打不過,也要打,花掩月平時基本不煉丹基本不用靈力,師徒二人,意見相左的大多數時間,都是手撕和肉搏。
因此花掩月聽著冷慕詩的抱怨,輕巧地翻身下地,繞開她朝著地窖走,同時說:“我攔不住,你那情郎心急火燎地來找你,生怕我把你給吃了,我當時幻化成玄竹要他走,但他似乎把我當成了情敵……”
花掩月說到這裡,站在地窖邊轉頭對著冷慕詩眨了下眼,勾起一側嘴角,笑得十分妖邪:“昨個我不在,他居然沒動你?連親都沒親一下麼?你連外衫都不整哎,這小子定力這麼好?還是膽子小嘖嘖嘖……”
冷慕詩無語地看著她下地窖,心說你知道個屁,蕭勉是男主角,男主角必然是正人君子,莫說她昨個衣衫不整,就是不著衣衫,他也必然是蕭下惠在世,畢竟男主角隻能和女主角有肌膚之親。
她早把自己對著蕭勉的嘴把人家肚子都吹大的事情給忘了。
吃了食盒裡而昨天蕭勉帶來的所有食物,正好吃飽,冷慕詩抹了嘴,進了地下丹藥庫,從一個足有兩人合抱粗的大水缸裡而,隨手撈了一把極品療傷丹藥當糖豆一樣吃了好幾粒。
“彆撐死了,”花掩月在鼓搗丹爐,連頭也沒回,對冷慕詩道,“說了多少遍了,那藥的藥效不疊加,你吃多了也沒用。”
冷慕詩轉頭照著花掩月的後腦勺砸了一顆,花掩月回手就抓住,放進嘴裡咀嚼,點頭道:“是挺好吃的,有點像糖,朝生花的味道好甜哎……真難以想象,它長在白骨上,名字叫花,卻實際上是一種蛆蟲化作的骨刺。”
冷慕詩早已經習慣花掩月的邪惡,不是折騰人就是惡心人,人家是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她是打個巴掌,再來一記老拳,活該沒有徒弟。
不過冷慕詩還是默默記住了花掩月說的話,她就算最後不能走丹道這條路,但也在瘋狂吸取著花掩月允許她接觸的一切。
她甚至這些天已經記住了上千種煉製丹藥的藥草和它們單獨使用的作用,花掩月經常也會像這樣時不時的冒出一句,雖然從不給她授課,但冷慕詩隱隱也有感覺,她這便算是在教自己了。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她靈根不行靈力孱弱,貿然開爐煉藥必然被炸死,但她已經記住了幾百種藥方,還在不斷地和花掩月研製新藥。
就算是天分和靈根都不行,她也要拚儘全力試一試。
冷慕詩沒有看到花掩月在悄悄觀察她,花掩月看到了冷慕詩動嘴唇細碎地嘟囔,是在重複她說的朝生花,滿意地撇了下嘴,繼續忙活著將藥材放置進丹爐。
“今天的藥,要嘗試下赤蛇血,還是昨天你那情郎傷了赤蛇,”花掩月說,“會情郎早些回來,若是你能勸動他測試這赤蛇血煉製的丹藥,我可以給你一把洗靈根的丹藥,疼是疼了點,但說不定你那廢靈根還有救呢……”
冷慕詩動作頓了頓,瘋狂心動,但是現在她必須趕快去見蕭勉,把人哄好。
她又拿了一把療傷丹藥碾碎成沫,又兌水化成乳膏狀,這才忐忑地懷揣著藥瓶,從丹藥庫爬出來,準備去見蕭勉。
今天走的格外順利,因為赤蛇傷了,沒有伏擊她。
冷慕詩出了蒼生院,直奔那山崖邊,隻是她在山崖邊上等了好久,也不見蕭勉來。
“完了,他肯定是反悔了。”冷慕詩把法則放草叢裡而,又把粉蓮放了出來,躺在地上嘴裡叼著草葉,手肘擋太陽光,嘴裡還不斷焦躁地絮叨。
“這可怎麼辦呢……”難道還要去找冷天音,從她那塊想辦法?
“我覺得他不會食言,許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吧,就衝他昨天被咬成那逼……那樣都不撒手,也不把你綁起來,這麼傻的可不好找啊。”
冷慕詩聞言笑了起來,法則聲音幽幽傳來:“你最好藏好了,等蕭勉發現你,肯定把你砍成兩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