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大弟子當眾傳音約二長老弟子鑽小樹林的事情, 在比賽開始之前不脛而走。
人多的地方是非永遠不斷,哪怕仙門也一樣。
尤其是這是非的中心人物遊子疏,說是整個太初門當中弟子典範也不為過, 且素來對任何人都是一副不假辭色的樣子,他有個外號, 是被他舉報給刑罰殿受罰的那些弟子給他取的, 叫活死人。
這樣的一絲不苟,恨不能連每天紮起來和散下來的頭發絲都一模一樣的仙門弟子典範,要約女修去鑽小樹林, 多勁爆?
這可比看新入門弟子小雞互啄有趣多了。
眾弟子興奮地竊竊私語, 冷慕詩渾然不知自己被卷入了這議論風暴的漩渦。
她耳朵是普通的好使, 但是眼睛卻是吃了魔鷹腹眼的好用, 於是她沒有聽到旁人議論她是不是和遊子疏關係不正常的事情,反倒看到許多弟子遠遠地對著她笑。
這些師兄師姐……怎麼突然間這麼友好了?
冷慕詩也隻好友好地笑回去, 眯起她標準的小狐狸眼,露出潔白整齊的小白牙, 冷慕詩其實信奉廣交朋友路更多, 畢竟她從前也是混街麵的。
不過進了這山門之後, 她忙得厲害, 整天在死亡的邊緣出來進去, 沒時間發展這些師兄師姐。
但既然他們主動示好, 冷慕詩自然報以熱情,萬一以後曆練, 遇見危險這些師兄師姐們說不定誰能救她狗命。
於是繼“活死人約二長老弟子進小樹林”之後, 弟子們的討論又變成, “二長老弟子腦子不太好”。
冷慕詩渾然不知自己突然被全派熟知,低頭看了下自己抽到的簽, 第四輪對戰,對手是四長老弟子――孫武芳。
那還得等一陣子,說不定要等到晚上,這第一輪還沒開始呢。
冷慕詩攥著木簽,在場外和第一輪的候場弟子待著,一雙眼一個勁兒朝著冷天音和蕭勉的方向瞄,不太好意思過去。
“要不然這波劇情不走了,以後再走行不行?”冷慕詩矮身蹲在地上,把自己淹沒在一眾弟子中間,小聲和法則商量。
主要是蕭勉看上去被她刺激的勁兒還沒過,冷慕詩先前話說的有多絕,湊上去就有多……賤。
賤的她自己都想打自己。
然而最終商量無效,法則是實心的石頭,冰冷無情――不行。
冷慕詩想火,但是想想這一次雖然是冒著死亡的風險上,可這一次說不定回報是無窮的!
淬洗靈根,在煉丹的時候壓製其他不符合的靈根,這要是成了,再加上她連腦袋那麼大的藥球都能成丹的幾率,丹道算什麼?
這個天下舍我其誰!
於是冷慕詩一咬牙一跺腳,站起來了――
她勇敢地朝著冷天音他們所在的方向走去,眼見易圖和星洲都已經看到她了,冷天音今天看上去小臉煞白,似乎哪裡不舒服,但見了她也高興地揮手招呼。
冷慕詩扯了扯嘴角,笑著避開蕭勉看死人一樣的視線,加快腳步朝著那邊走去。
“姐姐你抽到的是第幾輪?”冷天音聲音柔柔弱弱地開口問。
冷慕詩在不遠處站定,正要說話,身側突然冒出一個人抓住了她的手臂,不由分說拉著她朝著反方向走:“你隨我來一下。”
冷慕詩側頭一看,是剛才給她發放木簽的遊子疏,他拉著冷慕詩走得很快,腳底甚至運轉上了靈力,冷慕詩被他扯得放風箏似的腳不沾地,直奔著濟生大殿後麵的樹林方向去――
“哎哎哎……大師兄?你這是做什……”冷慕詩的聲音飄散在風中。
與此同時,濟生殿的大殿正中,突然遊動起了符文,很快形成了一麵映照出神陣對戰台的符文鏡,在場的所有弟子都能夠看得很清楚,包括外門弟子。
第一場對戰開始了。
而冷慕詩卻被本應主持對戰場的遊子疏拉著進了小樹林。
四外無人,遊子疏鬆開了冷慕詩,微微對著她躬身:“冒犯了師妹,但是事關重大。”
冷慕詩站定,滿臉不解地看著他,他把手伸到了冷慕詩麵前:“師妹請將二長老的長老佩玉給我。”
“為,為什麼?”冷慕詩問,“那是師尊給我的,大師兄你要我師尊的佩玉做什麼?”
遊子疏看出冷慕詩不知道這玉佩的作用,自然也不可能告訴她,隻是將手又朝前伸了伸:“事關重大,還望師妹先給我,待到二長老歸來,我自會歸還。”
遊子疏活死人的由來不是誇大其詞,他是出了名的一點人氣不通,循規蹈矩,所有的事情都要講究個規則,雖然修為極高,卻因為為人毫無人情味且太過木訥不知變通,導致門中怕的不少,敬他的卻沒有幾個。
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沒有時間同冷慕詩在這裡耗著,他已經稟告了掌門師尊,師尊要他儘快處理,而此時此刻的態度,已經算是最好了。
遊子疏見冷慕詩還不將玉佩拿出來,心中又急,態度就有些強硬了起來。
“你可知長老玉佩不得由弟子佩帶,還不趕緊給我,要我將你送去刑罰殿嗎?”遊子疏一臉肅冷道。
冷慕詩被他莫名其妙凶得眉頭也皺起來,他若是好生說明,態度有理……冷慕詩也會好好地說話,但玉佩也不會給。
畢竟這可是她師尊親手給她的,師尊才下山就有人這般急吼吼地跟她要,想到地窖裡麵那些修士見了會饞瘋的極品丹藥,冷慕詩怎麼可能把開啟蒼生院陣法的玉佩給旁人。
掌門大弟子也不行,掌門親自來了也不行,除非是她師尊開口要她給旁人。
再說各長老門下每月來蒼生院取日常用的丹藥,哪一個不是客客氣氣規規矩矩的,自打拜入蒼生院以來,冷慕詩還是第一次遭遇像遊子疏這般蠻橫的對待。
因此冷慕詩表麵的尊敬都不在了,戒備地後退一步,冷下臉色,對著遊子疏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這是我師尊親手給我的,不讓弟子帶著我也帶著整三個月了,我師尊從我第一天入門就給我了,你若是想要,待我師尊回來,你去找她要。”
遊子疏沒有料到她居然不給,愣了一下又說:“是掌門要我問你取,你快拿來,待二長老回來,自有掌門與她交代。”
她的玉佩就招搖地在腰間掛著,冷慕詩聞言捂住,又後退兩步,且不說這玉佩是她進出蒼生院的鑰匙,沒有這玉佩她進不去陣法,再說掌門要是要這玉佩,為什麼昨夜不跟花掩月要。
冷慕詩可是知道,昨夜花掩月為了下山的事情,去找了掌門,那時候不要,偏偏她前腳走,後腳就要遊子疏來要,任誰聽了都不對勁。
“大師兄,我不管那麼多的,我是二長老門下弟子,我隻聽我師尊的,”冷慕詩說得不恭不敬,也不怪她橫,她是經過了多方麵考慮的。
一是師尊走了,蒼生院她自然要看住,那麼多丹藥不是開玩笑的。
二是冷慕詩覺得遊子疏舉止蹊蹺,又說服力不夠,怕是有什麼陰謀。
至於三,哼,她早看出花掩月在這太初門就是一朵大王花,當日拜師之時,掌門正平那卑微的商量語氣,就讓冷慕詩意識到自家師尊根本不賣任何人的麵子。
她師尊那麼強硬,她不存在的師兄玄竹也是弟子們談論起來的噩夢人物,她好歹也是蒼生院的,要是被人隨便欺負,怕是按照花掩月的性子,知道了要將她逐出師門。
這可比她煉丹煉不成問題還要大。
所謂狗仗人勢,她現在就要仗花掩月的勢。誰讓現在自己這條狗還沒站穩腳跟,沒成為一個被人哄著捧著的丹道大能呢。
於是冷慕詩更加堅定了要快快變強的想法,同時把遊子疏的話當成屁一樣,揮揮手轉身就走。
遊子疏傻在當場,這門中還當真從未有人敢這般同他說話,就算不敬,也怕他,所有人都有慕強心裡,遊子疏乃是月重巔峰修為,在這太初門中,僅次於眾位長老。
他手還憑空舉著攤開,保持著和冷慕詩要玉佩的姿勢。
而眼睛微微張大,看著冷慕詩甩頭離開,發尾在空中劃出桀驁的弧度。
遊子疏向來不喜說話,和冷慕詩這樣說話已經是破天荒,他一貫秉承能動手儘量不張嘴的作法,於是索性收回手,打算揪著冷慕詩去刑罰殿,嚇嚇她,她就交出來了。
他在冷慕詩後背伸手去抓她肩頭,卻不料直接抓了個空,冷慕詩簡直後背長眼睛了一般,在遊子疏的手掌即將碰到她肩頭的時候,從半空中以一個十分詭異的弧度轉腰,油滑至極地擦著遊子疏的手掌邊緣躲過了。
“大師兄,你這是做什麼?!”冷慕詩打不過他,自然他一動就感知到了,他的靈力於她來說如浩海般不可對抗。
但是她表現得極其淡然,轉身麵對遊子疏站著,像林中某種乾不過就把毛都炸起來的動物,企圖用誇張的戰術嚇退敵人。
遊子疏一時間還真被她給唬住了,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分明察覺到她修為低微,靈力稀薄,她卻能夠躲避自己的手,這是什麼詭異身法?
不過遊子疏很快收斂神情,說道:“隨我去刑罰殿。”
“為什麼?”冷慕詩悄悄地將手背到身後,在儲物袋掏了一會,摸出了一把丹藥。
這可是今個為了走劇情,專門帶下山的強效藥散靈丹,算是花掩月專門煉製給她的保命符呢。
這玩意隻要她有辦法喂進修士嘴裡,量夠大,就算是臨近飛升的修士也能藥成小綿羊。
她麵上維持著有些畏懼有些疑惑的神情,戰略性裝怕:“大師兄彆嚇我,我隨你去就是了,那請問大師兄,我難道犯了什麼門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