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子疏果然被她騙到,還以為她真的肯跟自己去了,他和冷慕詩從無接觸,自然不知道她本質上是個萬年老狗也啃不下來的硬骨頭。
連碎骨蜥也不敢用牙對著她使勁呢。
遊子疏見到冷慕詩乖乖地向他走來,過早地放鬆了戒備,冷慕詩走到他身側,眼睛純真且晶亮地看他,遊子疏恢複了慣常的冷漠,依舊不欲和她過多解釋,免得她得知了長老玉佩的作用,闖下大禍。
他隻說:“你若將長老玉佩交給我,便不用去刑罰殿。”
冷慕詩抬起手,抓著什麼,懸空在遊子疏的麵前:“給。”
遊子疏抬手的瞬間,冷慕詩用另一隻手迅速在他腰上軟肉狠狠地掐了一把,遊子疏驚呼張嘴的瞬間,冷慕詩立刻翻轉手腕,把手上小半把丹藥都塞進了他嘴裡。
接著手上運轉靈力,合上了他下巴,熟練地在他喉結下方直接一滑――
“咕咚”,丹藥進去了。
這一手喂藥手法,是在蕭勉身上練出來的,不過遊子疏不是蕭勉,自然不能掉以輕心。
在遊子疏咽下丹藥的瞬間,冷慕詩原地向後一傾,以一個幾乎貼著地麵的後仰弧度,躲開了遊子疏的抬臂一擊。
下一刻,“錚”的一聲,遊子疏長劍出竅,冰寒的氣息蔓延開來,冷慕詩霎時間感覺到皮膚起了一層小疙瘩。
據說遊子疏本命劍名雪靈,果然是霜雪摧骨般的淩冽攝人。
這才是強者,出手便能激起骨子裡的畏懼,這就像是家狗遇見虎狼,是源自骨子裡的壓製。
可有什麼用,冷慕詩偏偏是個最擅長利用自己的痛苦和畏懼的人,一定要歸到狗的行列,也是個專門乾掏肛行當的鬣狗。
於是她絲毫不受這霜寒冰棱般的劍氣影響,原地一滾,躲過遊子疏淩空一劍――
“一!”冷慕詩喊道!
這第一劍,是慌忙間的一劍,因此靈力根本沒能施展開,卻依強橫無比。
冷慕詩嚇得冷汗都出來了,連滾帶爬地朝著林中深處跑去。
樹林多少能夠阻礙些許發揮,但緊接著遊子疏第二劍已經揮出――劍氣裹挾著被攪碎的樹葉,朝著冷慕詩後背極速襲來,竟是蕭勉教過她的――迎風撣塵。
隻是她劍下出來的撣塵就是撣塵,遊子疏劍下撣出來的這是無所不在的風靈刃!
她回憶著蕭勉教她的躲避方式,原地朝著地上撲去,“噗通”一聲四肢著地,腦袋朝著地上一埋,那風靈刃沿著她的頭頂如亂蝶狂舞一樣飛過,削斷了她幾縷長發――後腦勺嚇的冰涼!
這孫子可真狠。
“二!”冷慕詩又喊了一聲。
冷慕詩悶在手臂裡麵喊出第二聲之後,接著迅速站起來,直接摘了長老玉佩,朝著遊子疏扔去。
“給你!你不是要嗎――”
遊子疏衣袍飛舞,周身靈氣暴虐,這一瞬怒氣裹挾著靈力在他周身激起攝人威壓,令人見之腿軟。
不過玉佩淩空飛來,遊子疏還是迅速收勢,抬手接住了長老玉佩。
冷慕詩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撿起了自己被削掉的頭發,慢慢地朝著遊子疏走過去,步履閒適且散漫,一點也看不出方才躲避劍招的狼狽。
勾唇笑的不馴,不要命一般地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死人臉,你削斷我這麼多頭發,你給我下個跪,我就原諒你了。”
遊子疏雙眸如刀般斜睨向她,周身的怒意壓也壓不住,他許久沒有被人氣成這樣。
但是這不知死活的低階弟子,竟然走到他的麵前,抱起了手臂彎起了眉眼,放肆地打量著他,眼含笑意地挑了下眉。
“三,”冷慕詩對著遊子疏歪了歪頭。
然後朱紅櫻唇微動,吐出一個字:“跪。”
她從剛才就一直在數數,遊子疏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跪”的音一落,遊子疏驟然間覺得自己渾身力氣如被人當空一把儘數抓走。
他手中佩劍和玉佩一起落地,緊接著雙膝一軟,直直地朝著麵前這狡詐笑著的低階弟子跪了下去――
冷慕詩上前一步,截住他軟下去的身形,手掌托住了遊子疏的脖子,將他的下顎朝上抬。
“丹道弟子也敢惹,我佩服你的勇氣,”冷慕詩說著裝高人的話,氣質這一塊絕對拿捏的死死的。
接著她微微彎腰,看了看遊子疏身側的佩劍雪靈,它應當是有劍靈,感知了主人的危險,還在微微顫動。
她其實沒有什麼把握,畢竟遊子疏的修為不是她能對付的,所以她才不是給他下了一顆藥,而是一把。
除去掉出去的,就是花掩月自己吃了也要一晚上動不了的量,再加上遊子疏他怒急攻心,運轉靈力拔出本命劍來對她出招,丹藥起作用更快,三個數足夠讓他軟成一根兒麵條。
冷慕詩故意道:“這裡四下無人,我要是用你的手抓著你的佩劍抹了你的脖子,你說……你劍中的劍靈是不是就死了?”
到時候所有人都會認為是遊子疏自戕。
遊子疏這會兒連舌頭都動不了了,整個人的重量都靠著冷慕詩的腿,被她抬著下巴才沒有倒下去。
聞言他瞳孔微微放大,顯然是真的被驚嚇到了,他是掌門大弟子,除他之外無人知道這處是囚妄陣入口,這裡……真的沒有記錄和溯回法陣。
他從未栽得這麼狠過,還是在一個修為如此低微的弟子手上。
遊子疏微微眨眼,眼中經年的霜寒有開裂的跡象。
冷慕詩“嘖”了一聲,突然又笑了,拍著遊子疏的臉蛋說:“彆怕,大師兄,我怎麼可能舍得殺你,開玩笑開玩笑,今天我本來是要跟彆人鑽小樹林的,既然跟你鑽了,那就不能白來……”
她正愁新煉製的丹藥沒有人給她試呢,這兄弟也太猖狂了。
輪到她比賽還有一陣子,這些弟子要一直連續地比上幾個時辰,利用這個空隙試藥也不錯,她不怕遊子疏記仇,看他剛才害怕的神色,這裡定然是沒有記錄法陣的。
遊子疏隻能吃這個啞巴虧,否則栽在她手上,他這大師兄的威嚴就全沒了。
他也不會複仇,畢竟他這連衣帶腰封和發帶,都係著一絲不差、半點不偏的單結的人,是各種意義上的死腦筋,他不屑耍陰的,也不可能明著報複。
“你說說你,怎麼能對我這樣可愛的小師妹那麼粗暴?”冷慕詩對死狗一樣的遊子疏說服教育,手指彈他腦門,“你好歹身為大師兄,一點風度沒有,整日擺著死人臉,我這樣不出門的,都知道弟子背後叫你活死人。”
冷慕詩吭哧吭哧:“你這樣遲早要完,晚完不如早完,我這算幫你早些認清自己,少年你莫猖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是掌門預備人選,你素日行事如此,誰信服你?”
冷慕詩拖著完全喪失了行動能力,隻有眼珠子能動的遊子疏兩條胳膊,朝著小樹林裡麵嘿呦嘿呦拽的時候,突然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
“你在做什麼?”音至人至,一身白袍的俊美仙君,手持水雲劍出現在小樹林,清風帶起他的袍角,冷月般肅然。
冷慕詩渾身一僵。
她抬頭,和蕭勉對上了眼,蕭勉眼裡昔日溫柔不複存在,看著冷慕詩的眼神,宛如看著一個殺人拋屍的罪犯。
這時候法則突然在她腦子裡說:上吧。
冷慕詩第一反應是上哪個?
怎麼上,現在這情況不得不說有點複雜。
冷慕詩下意識的把正托著的遊子疏雙臂扔下了,如同做錯事情的小孩子一樣把手背到身後,但是很快又意識到自己沒有必要這麼心虛。
兩個人對峙片刻,冷慕詩腦子轉成龍卷風,也想不出該怎麼解釋現在這個情況。
還是蕭勉再度開口,用劍鞘指著地上的遊子疏,問道,“他怎麼了?你們在乾什麼?”
冷慕詩低頭看了一眼遊子疏,又看向蕭勉,法則還在讓她上,冷慕詩想來想去,仗著遊子疏不會說話不會動連眨眼都費勁,隨口胡編,“他……他要輕薄我,我自保,這才給他下了藥。”
冷慕詩仗著衣袍遮掩,手指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裡側,順手利落的把自己腰封解開了,抬眼的時候眼淚淒美的順著姣好的臉蛋滑下來。
“蕭哥哥你知道的,我打不過他,他……”正巧這時候一陣風配合的吹來,冷慕詩連忙抽噎著用手攏住衣襟。
衣襟之下肩頭和側頸紅痕險些刺瞎了蕭勉的眼睛。
冷慕詩見他表情過於誇張,低頭看了一眼,心道老天助我!
這是剛才趴地上 躲劍氣的時候趴的太實在了,地上亂石土塊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