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齊彥的心思,洛伊兒也有些察覺,但是,她卻沒有為其他人做主的意思。
每個選擇都應該是由自己做決定,不管是悲是喜,隻要他自己覺得值得不悔便好。
隻是,洛伊兒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笑著的慶雅,眸色微深,心底輕歎了一口氣,扶著盼思的手站起來,輕柔道:“公主隨我去見祖母吧。”
今日是老夫人的壽辰,既然公主來了,她領著公主去見一番也是合情合理。
至於剛剛慈惠堂發生的一係列事情,洛伊兒眸色淡淡,家醜自不會外揚,慈惠堂若是沒有小輩在場,被外人看去,又像什麼話?
所以,不管洛煜安是否親自言明,洛伊兒都會去的。
慶雅明顯是有些失神,此時百無聊賴地跟著洛伊兒,自然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雖生在深宮,但是皇室公主少,她自幼便得父皇寵愛,自家母妃又是麗妃一黨,如今麗妃掌管後宮之權,待她十分好,她近乎從小都未吃過苦頭。
是以,比起方瑾淩和方瑾瑜等人,她有些時候莫名不像是宮中人了,帶著一分不該出現在她身上的天真爛漫。
洛伊兒側眸,忽地發現慶雅發髻上的簪子有些歪,她探過身子去,抬手替她扶正,旁人看不見的地方,伊兒眼底神色有些晦澀難辨,卻在收回手時,所有的情緒都化為恬淡溫柔。
她領著慶雅到了慈惠堂,洛芙她們幾人也都到了,雖然洛煜安特意警告了洛茜一番,但是今日這個時候,洛茜自然也不可能離場,便也低著頭站在裡麵。
下人掀開簾子,她與慶雅相挽著走進來,老夫人看見她時,有一瞬間不自然,她淺柔一笑,對著老夫人服了服身子,便輕步走到她身旁,伏在她的一旁,依依軟軟地同她道了好一些祝福的話。
老夫人心底漸軟,扶著她的青絲,那些不自然也淡了下來,眼角的褶皺也浮了些許笑意。
慈榮堂裡也來了不少夫人,見慶雅公主也來了,一邊在心裡暗道這侯府嫡女的好本事,起身與慶雅見禮後,都笑著誇著祖孫感情深切。
洛伊兒彎著眸子,溫順乖巧地應下這些誇獎,一旁老夫人看著,心底更感愧疚,隻能緊緊握著她的手,洛伊兒心底微怔,倏地又明白了什麼,低垂著頭淺笑著,隻是想到尚在前院的楚氏,心底也不得不一陣噓唏。
這些夫人也帶著府中的千金,皆由洛伊兒招待著,慶雅在這裡待得無聊,沒有多久,楚氏便也來到了慈惠堂,老夫人生辰,前院再忙,她身為兒媳,不在身邊陪著,也有些不合禮數。
她來了之後,便有人笑著道:“她們這些小輩在這,也不自在,便讓她們自行出去玩吧。”
聽到這人的話,不少世家小姐都眼睛一亮,陪著長輩閒聊,本就讓人覺得些乏味。
楚氏笑得大方得體,轉頭對洛伊兒交代:“照顧好各家小姐,莫要失禮。”
洛伊兒站起來,服了服身子:“伊兒知曉。”
隨著慶雅走在前方,這些女子都緩緩退出去,滿屋瞬間少了些許鮮豔的色彩。
出來慈榮堂,這些人都分了好幾批人,洛伊兒同她們說笑幾聲,便隨著慶雅一起離開。
其實昨日還下了大雪,隻是侯府的人一大早就起來打掃,這滿府各條小路早已都可以走路,洛伊兒領著露,帶著慶雅朝後花園走去,隨後停在了裡雲霞苑不遠處的梅林中。
慶雅抬手撫著一支梅花,突然起了些許興趣,眸色亮亮:“伊兒不如彈一曲如何?我為你吹簫伴奏!”
白茫茫中點著簇簇紅梅,黃衫衣裙佳人彎眸淺笑,洛伊兒也難得起了些興趣,扭頭吩咐人去拿琴和蕭。
琴被擺在梅林下方,洛伊兒倚著褐色樹乾而坐,頭頂處是紅灼傲然的冬梅,慶雅坐在她一旁,手中持著長蕭,抵在唇邊輕輕吹響,她低垂著眸子,剛剛的那一分笑意消去,低頭那一刹的溫柔繞人心弦。
繞梁餘音的琴聲響起,梅林中兩女子隨意坐著,似有一片紅色的梅花飄下,琴聲與簫聲相和,不遠處剛過來的幾人漸漸停下腳步,頓在涼亭處向這邊看過來。
方瑾淩立於涼亭下方,目光沉沉地看著那梅林下紅衣的女子,她微側著頭,垂眸輕撫琴弦,精致的側臉透著些許恬淡溫和,她時不時偏過頭去,對一旁的女子淺笑著,一顰一笑處皆是柔意。
他一直知道她琴藝好,卻從未親耳聽過,更遑論見過這般情景。
她琴藝名揚京城時,他卻遠在邊關,那三年中,他不是沒有遺憾過。
他回神時,那處的洛伊兒已然彈完了一首曲子,慶雅已經興趣散了,隨意將長蕭交於一旁的下人,無聊地轉過身,便望見涼亭下的方瑾淩和洛齊衡,她神色一頓,朝兩人身後尋去,未尋得那人身影,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卻也有些習慣。
她眨了眨眼睛,湊到洛伊兒耳邊說了句什麼,洛伊兒一愣,驀然回首,就看見了方瑾淩一行人,心下瞬間了然,剛剛的一幕讓他看了去,她臉頰微紅,嗔瞪了慶雅一眼,才朝涼亭處走去。
短短的一段路程,她微顫了顫眼睫,待撫平衣袖上的褶皺,方才心思清明了些,也到了涼亭處。
方瑾淩在她行李前,抬手扶起她,餘光瞥見她微紅的指尖,眸光微凝,便見眼前女子淺笑著問他:“殿下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