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雅突然扯開嘴角笑,笑著笑著,眼裡就全是淚,這些年來,麗妃待她如親生母女,聖上不止因此誇獎過她多少次。
什麼恨不得當初生個女兒?女兒才像小棉襖?讓景帝覺得她與眾不同,也正是慶雅親近她,景帝覺得她待旁人子女都十分好,後來才將權力都放手於她。
慶雅哭得渾身都在打顫,又哭又笑,原來那個女人在當初拋棄她之後,自己還給她帶來了這麼大好處!
不愧是後宮得意多年的麗妃娘娘,真是好算計啊!
怪不得當初及笄之後,她會像父皇進言,要再留她兩年,原來都不過是愧疚!
慶雅突然捂臉痛哭,癱軟倒在一旁,泣不成聲。
兩個妃子哭了半天都沒有反應的景帝,瞬間臉色沉了下來,冰冷道:“都是死人嗎!還不將公主扶起來!”
景帝看著哭得渾身輕顫的慶雅,此時才真正得覺得震怒,景帝一生孩子眾多,就隻有一個公主,可以說整個皇宮中,除了靖王方瑾淩,便是慶雅公主最為受寵,而靖王的寵愛有多少是對虞妃的補償也不得而知,隻有慶雅公主才是真正得了他寵愛的。
慶雅揮開那些宮人,幾欲是跪著向景帝爬去,景帝狠狠一皺眉,從台階走下來,慶雅瞬間抱住他的大腿,哭得泣不成聲,她隻是哭著喊:
“父皇,父皇……”
景帝一僵,生硬地彎下腰,撫了撫她發絲,冷沉道:“不管如何,阿雅都是大明朝最受寵的公主。”
慶雅哭聲一頓,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眸子仰頭去看景帝,就像年幼時,每次景帝到容婕妤宮中,她都是歡天喜地地撲到他身上,脆生生地喚他:“父皇!”
慶雅眼底全是濕意,哭聲越來越壓抑,她是大明朝最受寵的公主,卻在出生時,就被生母調包,隻因為她不是男子!
她甚是迷茫無措,她應怨恨麗妃,可是麗妃這麼多年來卻是當真對她好,明明是該恨的,可是這麼多年的就似枷鎖般,將恨意緊緊束縛著,讓她心底又苦又澀,隻能無助地痛哭著,迷茫地問景帝:
“父皇,她為何不要我?”
她養母待她極好,卻是因為養母以為自己是她的親生女兒。
為何旁人都可以不在乎自己生的是女兒,而她的生母就這般在意呢?
景帝眼底瞬間冷然,冰冷地看向麗婕妤,皇室子嗣,何由得她挑選?
若是景帝先前還有些猶豫不決,那慶雅的樣子卻是讓他下了決心,他皇室子嗣絕不許旁人慢待一分,他視線不經意落在無聲跪在地上的方瑾瑜身上,一頓,眸色瞬間暗沉下來。
他暗沉開口:“瑜兒,你怎麼看?”
是養母,還是生母?
養母外家在朝中根基深重,比生母能給他帶來的幫助,要多得多,容婕妤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麵色瞬間灰敗下來,苦笑一聲,當年她未曾護住他,這麼多年來也未曾關護過他,怎得好意思去讓他喚自己一聲母妃?
方瑾瑜一直將大殿內情景看在眼底,尤其是景帝彎腰安慰慶雅的一幕,讓他眸色越來越深,他自然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麗妃親子,可對容婕妤,他也並無感情。
年幼時,誰都可以踩一腳,揚長而去,無人幫他一分,亦無人憐過他年幼。
他看過得父皇寵愛的三皇兄,可見過被母妃愛憐擁在懷中的慶雅,而他?
父皇除了一心朝政,到後宮中,也隻餘下絲毫心神關心三皇兄罷了。
母妃對他態度淡淡,疏離冷漠,卻對旁的妃子的孩子愛憐不已。
他自幼便隻有自己,後來,無意間,有一人闖進來,告訴他該如何做,從那後,他於低泥中起,再無人敢欺,卻也再不將旁人放在心上,至此,眼裡心裡,便隻能看見那一人。
方瑾瑜緩緩抬起頭,對著景帝扯出一抹笑,卻慘白無比,毫無血色,他一字一句道:
“皆由父皇做主。”
若不能登上那個位置,縱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如何?也不過片刻傾覆,生死權勢全在那人一話之間罷了。
他頭上頂著的母妃是誰,又有何重要?
至於麗妃母族?既然登上了溫王府這條船,又豈是想下便能下的?
除了他溫王府,麗妃母族又有何高枝攀?
方瑾瑜想扯出一抹笑,卻隻是枉然,隻能對著景帝笑得萬分難看,景帝一頓,眼底終究是閃過一絲愧疚,方瑾瑜又重新低下頭,眸子裡陰鷙涼然,輕諷之意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