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遠被嚇得瑟瑟發抖,李賢嶽卻見多識廣,沒那麼容易被嚇住,他大聲喝道,“斐兒,不必在此裝神弄鬼!”
“父親你有什麼臉麵來教訓我?我出生時母親去世,你不到一年便續娶了於氏,清遠隻比我小整整兩歲。”睚斐毫不客氣,“祖母在時還好,祖母去後,於氏待我千嬌萬寵,隻一心順著我捧著我慣著我,她想要捧殺我養廢我,我的父親啊,可彆說父親你不知道。”
他是願意混吃等死來著,若是他那繼母和“穿越男主”弟弟不再繼續搞事情,睚斐原本是想專心當他的紈絝的。
正常穿越到像是李清遠這種繼室所生的兒子身上,應該會是怎樣的劇情發展呢?
他努力了這麼多年,當然不是白努力的,他已經成了優秀出眾的彆人家的孩子,成了勳貴中獨樹一幟的文武全才,使得聖上師長無不交口稱讚,是全京城冉冉升起的一顆明星。
這時,他那個被養廢的紈絝兄長,就該主動生個大病或者惹點亂子,順理成章地“退位讓賢”才是。
畢竟郡王府的繼承人,應當隻有一位。
然而,偏偏睚斐也是“穿越”的。
大家“穿越”對“穿越”,憑什麼你是男主,明明我更像啊,畢竟我才是身世更加坎坷的嫡長子!
讓睚斐自己說,他這麼多年來,確實是在混日子,要讓他逆襲李清遠鬥敗心機繼母搞定偏心爹成為什麼南平郡王……他還真沒有多少興趣。
以前就沒興趣,現在記憶回來了,他堂堂魔君對這小小北乾國的郡王位置,就更不屑一顧了。
所以,他對李賢嶽都絲毫不客氣,完全沒有忍他的意思。
這番堪稱“忤逆”的話說出來,李賢嶽根本不管他是人是鬼,大喝一聲,“放肆!”
“我放肆?你的好妻子和好兒子就不放肆嗎?”睚斐似笑非笑地說,“明知道我身嬌體貴,自小是被金玉錦帛絲竹熏香養出來的,可比不得弟弟這般自小習武身體強健。在這隆冬時節,他找我亭中說話,再處心積慮與我一同掉入水中,我那繼母倒是很舍得,李清遠也極狠得下心。果然,我病得快要死了,他竟是半點事沒有。”
一旁的寶玲忍了又忍,還是開口憤憤不平道,“二少爺隻一會兒便被救起了,大少爺你在冰冷的潭水中泡了一刻,這怎比得?再說二少爺那邊即刻有湯藥奉上,大少爺你當時昏過去了,可是什麼都沒有!王妃隻讓人抬著你回到院中去,這一路濕衣浸透,寒凜冽地吹著……”
說著說著,寶玲又要哭泣起來。
往日裡王妃不曾暴露真麵目,待大少爺倒也還好,然而那一日,大少爺身邊的人都被調開,跟在少爺身邊的寶珠姐姐被郡王妃於氏以侍奉不利的理由關了起來,等寶玲發現被凍得整個人都要沒了氣息的少爺被送回院子的時候,氣得幾乎要暈過去。
便是那一刻,大約所有人都覺得,大少爺已經活不成了。
自那之後,少爺始終昏迷不醒,氣息也日漸微弱,郡王他們除了最初幾日來看過,之後也便撒手不管。
太醫都說了,少爺即便是以湯藥吊著,怕也活不了幾日了。
虧得上蒼保佑,少爺竟然沒事!
南平郡王聽了寶玲的話愣住了,忍不住朝著李清遠看去,那日落水的事他隻知道自己這兩個兒子同時落了水,並不知道還有這等事。
李清遠趕緊道,“父親,那日我與大哥真的是不小心落水的,誰也不知道那亭子一側的下方竟然早已經被蛀空了——”
“‘不小心’這個詞用得好,”睚斐笑著說,“隻是要落下去的時候,我的好弟弟還表演了一把兄弟情深,硬是拉著我的手臂不讓我走,要同我一塊兒掉下去呢!不然你我未必不能一塊兒平安無事地離開。”
“我那時隻是被——”
“隻是被嚇壞了?我這武能上馬戰十雄的弟弟,居然被這等小事嚇到了呢。”
他隻是笑,然而站在那陰風陣陣的門口,又穿著這樣的衣服,著實嚇人。
裡頭的賓客先還竊竊私語,這會兒個個都不敢言語,隻是不知這郡王府的大公子,現今到底是人是鬼。
不過,今日裡這鬨出來的事也當真當他們頗為震驚,以往隻聽說這位郡王妃於氏素來賢良,對大公子也極好,現在看來卻未必啊。
睚斐今天的目的基本已經達成,他看向李清遠這位同鄉人,作為穿越者,有野心那是正常的,心氣高也可以理解,但是,尋回了魔族能力的睚斐開啟魔瞳能夠看到李清遠身上那股深紫色的繚繞煙氣,煙氣已經很濃了,而且飄著令睚斐垂涎的香氣。
這是貪欲,過多的貪欲。
野心和**,已經完全包裹著他,所以他才毫不猶豫做下這等要睚斐性命的事吧?
而且他要的恐怕不僅僅是南平郡王的位置吧?
噢,也不奇怪,畢竟他是一名穿越者,素來對皇權沒有什麼敬畏之心,再加上這天下亂局將起,指不定他就有更大更高的誌向。
不,不是指不定,是肯定有。
厲害啊,老鄉!
這貪欲的濃厚程度,對一位魔族來說,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呢。
“雖然貪欲不太好吃,但現在是恢複力量的時期,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睚斐嘀咕著。
對於他來說,自然是食欲最為美味,貪欲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吃了容易消化不良。
睚斐隻是站在門口,不情不願地吞下了李清遠身上的那些貪欲,李清遠的眼中隱約有紅光一閃,他自己卻毫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