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士奇自己沒有察覺到,其實他露出的破綻並不少。
連他剛剛一直盯著夢海平的樣子其實也落入了睚斐的眼中,在知道夢海平是穿越老鄉的情況下,睚斐覺得很有趣。
與之相對的,是夢海平看向這位汪公子的眼神,絕對是全然的陌生。
這裡麵必然有故事啊!
隻是睚斐並不確定是個怎樣的故事。
“那個人有古怪。”繼續往裡走的時候,蒼淵卻開口。
他們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落在蒼淵身上的目光不會比睚斐少,睚斐頭上還頂著個高家後人的光環呢!
蒼淵很不喜歡這些凡人的視線,於是從進門開始,他就施展了秘法,眾人幾乎是自動忽略了他的存在。
睚斐看向他,“什麼古怪?”
“他的身上,有溯洄遊仙的烙印。”蒼淵也沒繞彎子,直接說。
“溯洄遊仙?”睚斐努力回憶,才從記憶深處挖出關於這玩意兒的記憶,能夠記得,也是因為它實在是挺有特色的。
溯洄遊仙並不是仙人,它甚至並不是人,而是一種天地靈物。
類似的天地靈物有一個統稱,叫做天地蜉蝣。比起仙人,它們更像是一種靈蟲,幾乎沒有靈智不說,終生都在天地的罅隙中漂浮,不知何時生,亦不知何時滅,它們從天地靈氣間中產生,也隨時有可能消散於天地重新化作一縷仙靈之氣。
總體來說,像是溯洄遊仙這樣的天地蜉蝣,一般是絕不會與凡人有交集的。莫說是凡人,即便是仙人想要捕捉它都很不容易。
但事情總有例外嘛,比如眼前的汪士奇,身上就有溯洄遊仙的烙印,像是蒼淵這樣的仙族本身對仙靈之氣極其敏感,自然一眼就發現了。
至於溯洄遊仙的作用,顧名思義,可以溯洄到過去的某個時間點。
不過仙人的生命悠長,溯洄遊仙這種天地蜉蝣最大的溯洄時間不會超過百年,還是特指凡間的百年,並非九重天。而能溯洄百年的溯洄遊仙需得是自身已存在百年的才行,這在天地蜉蝣這個大群體中都極其少見。大部分的溯洄遊仙不過也隻能存在二三十年,便重歸於天地。
且溯洄遊仙這種天地蜉蝣本身是最難捕捉的一種,睚斐聽說過仙界某位不認識的仙君尋覓百餘年,也未曾抓到一隻的傳聞。
睚斐不知道眼前的汪士奇碰到的溯洄遊仙是多少年份的,但是吧……這玩意兒怎麼想怎麼像是很久以前看過的某種分類是“重生”的啊……
汪士奇如果是從未來溯洄到現在來的,那不就是重生嗎?!
所以,他盯著夢海平看,隻說明了一件事,這位老鄉大概率以後不簡單。
不知道為什麼,睚斐想起了長風客棧前夢海平被誣陷的那一幕……夢海平不管怎麼看都落魄得很,當時睚斐覺得或許是背後算計的人隨機挑選的對象,現在看來不一定啊。
比如,背後的人如果是汪士奇。
不過,汪士奇看起來對自己的態度很平和,自己與他或許原本並沒有交集,但這會兒卻出現在他祖父的壽宴上,睚斐懷疑這也是他算計的結果。
隻是此時,他正規規矩矩地聽從父親汪崇仁的話,跟在自己的身邊,看來十分溫和有禮,絲毫沒有攻擊性。
“最有趣的地方就在這裡了,汪崇仁是洛城知縣,汪士奇是他的長子,汪家既是武林世家,又有人出仕,這汪士奇並不太像是江湖人,而像是個讀書人。如果他不是走的武功的路子,為什麼要密謀劍魔遺寶?難道是為了家族麼,感覺也不是很像啊。”
睚斐被帶到的是最好的位置,連他身邊的婢女仆從都有專人招待,唯有蒼淵這個“隱形人”站在他旁邊都無人發現。
古怪的是,看著窮酸落魄的夢海平師徒四人,居然也被迎到了裡間來,給予了極高的待遇。
夢之舟看起來很滿意,夢海月稍有些羞澀,悄悄偷看著汪士奇,偏偏汪士奇站在睚斐的旁邊,被映襯得毫無光彩,暗淡得很,令她不禁又感到幾分失望。
至於夢海生則是有些無措,他的人生中還未來過這種地方,自然顯得拘束,唯有夢海平幾乎要將“不安”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偏他如何都勸不動其餘三人,真是叫人絕望。
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就一直在湖劍派長大,夢海平雖是個穿越者,卻並不是沒有良心的人。
湖劍派窮得要死,但他師父撿到他這個來曆不明的孩子時,仍然好好將他養大了。
要知道當時夢海平穿越過來的這具身體才剛十一二歲,長得又俊秀漂亮,若不是被夢之舟撿回去,隻身在外大約隻有一個結局,被賣到一些一言難儘的地方去。
夢海平絕不天真,他在稍稍了解了這個世界之後,就明白了自己有多幸運,同時也對夢之舟師徒三人產生了真切的感激。
窮一點又怎樣,夢之舟性格上麵毛病再多,好歹心絕對不壞,師兄夢海生是個真真正正的老實人,小師妹夢海月同樣天真純善,並不任性嬌蠻。
……不論怎樣,夢海平都不能拋下他們不管。
廳中漸漸的越來越熱鬨,睚斐一邊饒有興趣地觀察著這些“江湖人”,一邊留心觀察著身邊的一位重生者一位穿越者。
“咦?”睚斐驚訝地站了起來,因為外麵被迎進來的賓客竟然是慧虛和尚。
慧虛也同樣想不到睚斐會出現在這裡,他以為這隻是個江湖人的壽宴。
於是,睚斐不顧蒼淵彆扭的臉色,走過去說,“你怎麼也來了?”
“阿彌陀佛,報恩寺曆代住持,幾乎都是江湖人,貧僧今日隻是代為參加汪老爺子的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