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這位汪士奇是個“奧斯卡影帝”級彆的演員,否則他的表情倒是證明了他與汪明仲之死無關。
而且他即便是要演戲,也不需要演出真實的困惑茫然來,他的祖父死了,他更需要的是悲傷而不是恐懼。
“所以,他應該不是凶手。”睚斐將這位不太行的重生者排除,又看向彆人。
恰在這時,有人上前一步,阻止了想要上前查看屍體的汪崇義,“彆動!”
作為長子,汪崇仁的臉色蒼白,一副被嚇到的模樣,倒是四位長期混跡江湖的青鬆四俠並未失態。
汪崇義停下腳步看向來人,“原來是萬蹤捕神,還請一定要抓到害死我父的凶手!”他哽咽著,一雙虎目已經變得通紅。
恰在這時,汪崇仁的痛哭聲響起,廳內頓時生出無限悲切。
隻要是混江湖的,多多少少會遊走在灰色地帶,有幾個江湖人敢稱手上一條人命都沒有呢?
汪明仲汪老爺子也是這樣,他早年性情乖張,名聲可以說是毀譽參半,但人至中年後忽然疏闊起來,平日裡作風稱得上“行俠仗義”四個字,還數十年如一日地樂善好施造福鄉裡,是以他的壽宴方才能讓這麼多人不遠千裡跑來祝賀。
這些人不僅僅是看他在江湖上的聲名,多半還是因他這些年累積下的人情麵子足夠大。
譬如這位萬蹤捕神謝萬蹤,便因為早年受過汪老爺子恩惠,一貫對他十分敬重。
當然,大乾是沒有什麼高手如林的“六扇門”的,這位謝萬蹤被冠以捕□□稱,並非因為他是捕頭捕快之流,而是他素來以捕捉有賞金的犯人們為生,可以說是位標準的賞金獵人,且少有失手的時候。
偶爾也有衙門請他去做“顧問”,所以謝萬蹤見過不少凶殺案。
“還請汪二爺先彆動老爺子的身體,免得破壞了現場的一些痕跡。”謝萬蹤麵容嚴肅,又向痛哭著的汪崇仁道,“既然汪知縣在此,可迅速請衙門的仵作來,隻是依我的經驗,恐怕老爺子死了還不到半個時辰。這莊園本在峽穀內,四周被深山環繞,若是凶手想離開,怕是繞不過莊園外的那條山道。山道不寬,門房那邊便可瞧見,需問一下門房是否見到有人離開。”
果然這位是十分有經驗的。
即便是江湖人,也不會貿然闖入不熟悉的深山老林,山中有的可不僅僅是野獸,還有一些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未知的危險。
有時候,某些植物和蟲蛇的威脅未必就比猛獸小。
汪崇仁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吩咐下去,這家中雖然青鬆四俠的武功強,真正遇上事能做得了決策的還是汪崇仁這個長子。
因為已經到了臨近開宴的時間,這半個時辰內幾乎沒有什麼賓客再過來了,畢竟是來賀壽,太遲了可不大禮貌。
所以門房那邊可以清晰看到那條出山的山道是否有人離開。
毫不意外,有個頭腦格外機靈的小廝肯定道:“莫說是半個時辰了,便是一個時辰內也無人從那山道往外走的,隻有往裡來的賓客。”
也就是說,凶手定然還在山莊內!
不過,半個時辰了他都沒離開,應當是原本就不打算離開,否則在眾人都不知道汪老爺子已死的情況下,他明明可以從從容容地走的。
睚斐安靜站著,又看了汪老爺子形容可怖的屍體一眼,“蒼淵,幫個忙。”
“什麼?”
“封山。”
蒼淵:“……”
作為九重天地位崇高的仙君,蒼淵想不到自己這種事做了一次兩次還要繼續做。
拒絕嗎?以前的他時常拒絕睚斐,大多數拒絕都是覺得睚非的種種請求古怪又毫無意義。那時候睚斐一直是笑著的,仿佛從不在意。
可是現在,他說“再也不想去仙界了”,說“不再喜歡他”,就差說“以後都不必見了”,蒼淵想,那時候他隨心所欲地拒絕,真是奢侈啊。
在眾人臉色凝重地聚集在廳內還在聽那門房小廝說話的時候,外間天色陡然間暗了下來,不多時就有雪花慢慢飄落下來。
明明方才還是晴好天氣,隻一瞬間就變了天,且這雪肉眼可見越來越大,片刻間就成了鵝毛大雪!
“下雪了!”眾人發現了這突如其來的大雪,雖也有人感到困惑,因今日天氣怎麼看都不像是會下大雪的樣子,但也並未太放在心上,因為這氣候之變有時確實不可預料。
甚至有人歎氣道:“這汪老爺子死得冤啊,儘管天氣還冷,卻也不至於到下雪的地步,且不日就要開春了呢,偏在此時下起大雪來了。”
眾人皆心有戚戚焉,紛紛感慨起來。
主要是這汪老爺子死得實在是太慘了一些。
大雪漫天,大家也僅僅是議論一下,又憂心這雪下得太大,怕是不好離開。
而大廳之中,僅汪士奇一人瞬間麵如土色,方才見到汪明仲的屍體他已經滿心驚慌,這會兒見到天降大雪,更是駭得整個人都抖起來,幾乎要昏厥過去。
“士奇,你沒事吧?”一旁的汪崇禮注意到了他的異樣,趕緊問。
汪士奇哆嗦著嘴唇,根本說不出話來。
汪崇信歎氣道,“方才是士奇第一個見到父親的屍體,怕是受到了驚嚇,我看還是趕緊尋個地方休息休息才好。”
“我讓下人煮些安神茶,想喝的都可以喝上一杯。”汪崇仁苦笑道,“這還未曾開宴,大家都餓了,倒也不必擠在這裡,還是回到前廳去吧,好歹大夥兒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比起他的幾個兄弟,汪崇仁考慮得要更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