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魅手擋在自己的肚子上,一身狼狽, 全身的衣服都被燒壞了, 唯獨小腹那裡是安好的。
那代表, 她在保護自己的肚子。
蕭驚天順著宋允的目光看過去, 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女魅低著頭不著言語。
宋允道, “沒錯, 她懷孕了。”
“誰的?”
蕭驚天這一問, 宋允差點沒忍住崩了形象去翻白眼,“難不成還是你的?”
蕭驚天這才意識到宋允在說什麼, 渾然如遭雷劈,片刻後, 不斷的大叫,“冤孽,冤孽啊!”
這人和魅怎麼能生子呢?
當初他真的不該貪圖錢財送那孽徒上山, 就該讓宋允自己了卻因果, 也就不會發生今天這種荒唐的事情!
現在該怎麼辦?
宋允自然是不會管的, 事情說開便離開了。
蕭驚天無奈隻能將女魅帶上道門交由師叔祖處置。
女魅懷胎和人不一樣,三月便足以生產。
算算時間, 也該半月了,她該早就知道自己懷孕。
女魅懷人胎,隻能用命養胎, 如果不要,應該早就墮掉了
蕭驚天所謂的冤孽便在於此,師叔祖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手裡的咖啡杯都掉落在地, 滾了好幾圈。
半晌方才感歎道,“她拿了小時的東西,如今便要還他,這是孽緣,也是因果,且讓她養著吧。”
女魅這才在道門住下,陸時的事給道門之人敲響了一個警鐘,此後道門諸人修心越發刻苦。
兩個半月後,女魅誕下孩子,自身魂飛魄散,孩子將養在道門。
女魅臨死之前托夢給陸時的父母,告訴他們陸時有後,但是因為天明有虧,需要在道門住上十年。
陸時是陸家唯一的後代,陸時的孩子給了失去獨子的陸家父母一個安慰。
而這兩個多月,鬼王過的極為淒苦。
他從來沒有挨過餓,千年前他是世家弟子,從來不曾缺衣少食,後來他是厲鬼,再後來他是鬼王,根本不需要食物,利用女魅吞噬人的精氣也不過為了修煉。
宋姚投胎誕生之後他就讓小鬼跟著,時不時打個劫阻止她和太子在一起就是了。
他隻關心宋姚,從來不曾關心過這個時代變遷。
最多就是化形的時候穿上和彆人無異的衣服。
他想不明白,在這個世道上活下去就那麼難嗎?
他頂著一張陌生的臉,無法利用宋嵩的身份與宋家車上乾係,身無分文,又沒有身份證。
他就想不明白,怎麼那個叫身份證的東西就這麼重要?
還有所謂的學曆,他堂堂進士出生,擁有千年知識的沉澱竟然還需要一張紙彆人才相信他?
他生氣,他發怒,他一怒就像殺人,可惜已經沒有法力了,彆人隻當他是個瘋子,給扔了出去。
饑寒交迫,這是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
他遊走街頭,甚至與人爭搶垃圾桶裡殘存的半個麵包。
而他的身體隻要一使勁就必須忍受身體每個穴道無數小針刺痛的折磨,也就是說他連搶東西,賣力氣都做不了。
最後,他不得不認命,終於以遺失身份證的名義找到了一個包吃住洗碗的工作。
終於,他吃到了自重新成為人之後的第一頓飽飯。
堂堂鬼王竟然蹲在一個蒼蠅館子的滿是汙水的後麵卑躬屈膝的洗碗。
這還是他嗎?
而這時,宋允邀請宋姚和上官學吃飯,特意的選了這家很小的麻辣燙館。
小館子在大街上,很小的一個門麵,隻夠一個人進出。
餐桌支在馬路上,塵土飛揚。
宋姚到底是個嬌嬌女,一來就捏著鼻子不習慣這裡的東西。
尤其是吃飯的地方就在馬路上,到處都是灰塵。
“哥,為什麼要在這裡吃?”她雖然不習慣,但還是乖乖的坐下了。
上官學也好奇的看著宋允,宋允一身乾淨到了可以說潔癖的地步,不可能會喜歡在滿是灰塵的地方吃東西吧?
麻辣燙也有很多乾淨整潔的小館啊。
“聽說這裡的味道不錯,我就想嘗嘗,當是陪我,好不好?”宋允輕輕摸了摸宋姚的頭,宋姚撅著嘴,“好吧,不過我隻吃一點點。”
“嗯。”宋允寵溺的笑著。
宋允說罷就去選菜了,選好了之後交給老板,特地繞到了後麵小巷內帶著塑膠手套洗碗的鬼王麵前。
此時,鬼王穿著沾滿油漬的破舊T恤,不知道哪裡淘來的短褲,那張被宋允改造的單眼皮,豬頭鼻,香腸嘴十分猥瑣的臉上全是灰塵,眼睛下麵黑了一片,不知道多久沒睡覺了。
宋允穿著藍白的長袖運動服,腳上穿上雪白的運動鞋。
他的皮膚更白,在陽光下整個人都在發光。
“凡人的生活如何?”他淡淡的開口,語氣中無悲無喜。
鬼王僵硬的抬頭,隻看見宋允站在很遠的地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一身高貴,他想站起來,輸人不輸陣,可是長達一個多小時的蹲坐洗碗,加上營養不良導致他一起身就開始頭發暈發黑,隻能扶著牆站起來。
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他瘋狂的想念著身為鬼王為所欲為的日子。
尤其是他現在極其狼狽的麵對高高在上的宋允的時候。。
鬼王豬肝色的臉暴露了他的難堪,宋允趁勝追擊,“姚姚來了,在外麵和男朋友一起吃飯,你說如果她看到你的樣子……”
不!
不能!
他寧肯死也不希望姚姚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他是她的表哥,永遠光風霽月,英俊瀟灑的表哥!
“哥,麻辣燙好了,你怎麼跑這來了?”
偏偏這個時候,宋姚跑了過來,她對這宋允揮手,宋允故意露出憐憫的表情看著鬼王,“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人很可憐,他好像很久沒吃飽飯了,在這邊洗碗工作好像也隻有三天,租在隻有一個床的小房間內,衣服也是垃圾桶裡撿的……”
“哥!”宋姚剁了剁腳,跳起來捂住宋允的嘴,她雖然被父母養的很好不諳世事,但是也懂什麼叫自尊。
不管是誰,都想有尊嚴的活著。
哪有當著彆人的麵指出彆人的窘迫的,那是憐憫嗎?那分明是傷害!
她阻止了宋允,再認真的對鬼王道歉,“對不起,我哥太口無遮攔了。”
鬼王渾身都在發抖的看著宋姚,她那麼認真的道歉,眼睛裡沒有半點厭惡,可是倒映出的他的臉,他自己都不想看!
宋允拿開宋姚的說,“姚姚你說的對,要不你拿點錢出來給他,就當是我們的道歉。”
“哥!”宋姚撅著嘴瞪著他,怎麼往常情商很高的哥今天便要欺負人?
“好吧,我錯了,我走了。”宋允作妖做夠了,轉身離開。
宋姚氣死了,她再次向鬼王道歉,想了想看四下沒有人了,從錢包裡拿出十張紅票子放在鬼王身邊,“你彆誤會,我隻是想幫你,真的非常對不起。”
宋姚道完歉走了,轉彎時還忍不住又回頭看了鬼王一眼。
鬼王生生的給氣哭了,太欺負人了。
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一陣風,十張紅票子被吹了起來,鬼王被糊了一臉,又臊又疼。
不僅在最心愛的女人麵前自尊被踐踏到塵埃裡,最心愛的女人還可憐他,施舍了一千塊錢給他,
人世間還有比這更慘的嗎?
鬼王拿著錢想要還給宋姚,追出來,才發現,有!
宋姚不想吃丸子,覺得這裡的丸子不僅澱粉多還膩人,上官學就將將她碗裡的丸子全部夾到了自己碗裡,再把自己碗裡的香菇夾給她,然後時不時的低語幾句,恩愛非常。
那坐著的兩個人穿著一眼看過去就很昂貴的衣服,男俊女魅,郎才女貌。
再看看他,以前他抬手可以捏死的太子,現在依舊是天上的明珠,而他卻已經成了彆人不屑一顧的塵埃。
他捏著票子,想要把錢還給宋姚,卻邁不開步子,隻能站在原地看著他們付賬離開。
老板看見他偷懶,罵罵咧咧的讓他回去乾活。
鬼王死的那天是宋姚和上官學結婚的那天。
兩個人的婚禮被全球直播,被戲稱為王子和公主的結合。
鬼王那天躲在陰暗的小屋內,看著報紙上大版麵的報道,原來這一世,上官學還是太子,是將來要繼承皇位的王子。
嫉妒,仇恨,偏執,不甘……
鬼王躺在臟亂的床上對重新成為人的選擇悔恨到了極點。
如果不變成人,至少他可以殺了上官學!
這樣宋姚就還是他的!
哪怕不能結合,他也可以日日月月的看著她!
如果他現在死了,已經有過一次修煉的經驗,是不是還可以成為鬼王?
鬼王拿刀割斷了自己的咽喉,死了。
可是已經從厲鬼到鬼王再奪舍的人死後哪有單單隻是鬼那麼輕鬆?
不管是鬼還是人,欠的債都要還。
鬼王知道被地府鬼差押走,日日夜夜受業火所苦,而無法超脫的時候才明白這個道理。
他的刑期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年,千年後隻能墮入畜生道。
宋允一生都在修道,到百歲自己選擇了坐化。
宋姚和上官學回了y國當王妃,後來上官學放棄王位,兩人回到華國共享此生。
宋父宋母一直維持著宋家的產業,隻是宋允無心接手,宋姚又沒有管理公司的天分,宋家陷入了財產爭奪的漩渦中,曾經依靠家中無數族人犧牲的而維持起來的宋氏,最後理所應當的將一切還給了他們。
世界萬物,因果循環。
得之失之,得失之間。
得且失之,失且還之。
人道鬼道,皆是世道。
……
宋允再次睜開眼,英俊的眉毛挑了挑,龍椅?
再看向龍椅下麵,文武百官吵成一團,跟菜市場吵架沒啥區彆。
宋允有點頭疼,閉上眼睛先接收記憶。
原身是一個皇帝,曆史上不存在的某個宋的皇帝。
原身在當皇帝之前,不是太子。
隻是因為老皇帝死的突然,彆的兄弟鬥來鬥去,死去活來,於是原身就被推上了皇位。
然後,老皇帝的十七弟成了太師,權傾朝野。
朝堂完全在太師的掌控下,皇權受到挑戰,原身也很憋屈,也想滅了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