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骨山, 山勢橫陳猶如一條伏臥的巨龍, 其上山石嶙峋,都為白色,傳說是巨龍死去後留下的骸骨,又因民間流傳曾有一對癡情愛侶埋骨於此, 此地又被稱之為情人骨。
從帝都傾見城藏書閣的最高處望出去,穿過雲遮霧繞, 能窺見情人骨的全貌。
情人骨上多白色山石, 長有一種冰藍色的古木,無葉,隻有光禿禿的巨大樹乾, 遠遠望過去整個山隻有藍白兩色,就像是天空的倒影。
桑時站在藏書閣頂樓的窗格旁,另一側站了個銀發紅衣之人, 那人遙遙望著那彷如天空倒影的地方,忽然道:“陣破了。”他的聲音平靜而沒有起伏,就像說著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桑時順著他的目光望出去, 情人骨仿佛與天連接在了一起, 讓他一時有點分辨不清哪裡才是天的界線。
他身邊之人又道:“我把她的神骨埋在那裡。”
桑時收回目光, 往銀音看去,銀音依然遙望著那處山脈,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的臉像是畫師精心勾勒出的一張美人皮,再好看, 也隻是死物。
桑時歎了口氣:“明知道會變成這樣,你放她出來乾什麼,幾萬年都熬過去了,為什麼不繼續守著她?”
“那隻是一具空殼,我想她回來。”銀音看著情人骨的方向麵無表情道,“我想她了。”
桑時呆了呆:“你這個,我還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你說想她的時候,能不能加點感情在裡麵,這句話從你的口中說出來,聽著就特彆恐怖。”
銀音依然麵無表情:“我想死在她手上。”
桑時:“……”他攏著袖子像隻焦躁的母雞般在窗格旁踱了兩步,還是有點難以置信,“那小丫頭真的是神?我怎麼瞧著就是個有些鬼靈精的小姑娘?忽悠人倒是一套一套的,我那小侄兒被她忽悠的跟個二愣子似的,給我急的!”
銀音回頭輕飄飄看了他一眼:“她從前就是這樣的,最開始她對著那些花兒與靈獸說,後來就對著我說。”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停了下來,又轉頭看向那與天相連的情人骨,仿佛能在飄渺的雲間找到想見的人一般。
桑時慢慢停下了腳步,他用一種緩慢的語調道:“八宗屠神的時候,為什麼不阻止?”
《往世書》上卷記錄了曆史的真相,當年,有一群人被魔獸追趕,誤闖水靈域,他們在裡麵發現了神跡,神靈不僅治好他們的傷痛,並將神力賜予了他們,大陸上八宗一夜之間崛起,他們就是神靈賜予神力的那些人。
人心是貪婪的,**會不斷膨脹,當八宗逐漸走向輝煌,貪婪也順勢而生,神靈會將神力賜予他們,也會將神力賜予其他人,因為她看起來是那麼的一視同仁。而他們想獨享這份尊榮,所以他們將神靈囚禁起來,剝奪了她的神力。
“當年一共九個人,隻有你留在了水靈域。”桑時說,“你可以阻止的。”
銀音靜靜的站在窗邊,他衣紅如血,神靈對他說:這麼美的顏色,穿在你身上很好看。
過了很久,他才道:“因為我也對她產生了**,我背叛了她。”
——
情人骨的山頂是往下凹陷的,裡邊聚著經年累月的雨水,形成了一個廣闊的湖泊,湖水清澈,水麵倒映著天空中的藍天白雲,與周圍白色的山石與冰藍色的樹幾乎要融為一體。
湖水平靜無波,不起漣漪,古樹與山石在一旁靜默佇立。忽然間,一個人影憑空出現在了寧靜的畫麵裡,那人身量頎長,穿一身黑色勁裝,長發高高束成馬尾,垂在他腦後。
三十三唳往湖邊走去,等走到近處,他往湖中看去,水中清晰的映出他的影子,他半張臉被白色的布條包裹著,露出的另外半張卻是很好看的。
他靜靜看了一會,對著水中的影子緩緩開口:“弟弟。”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隻見水中的影子忽然自己動了起來,半張露在外麵的臉上先是出現了一些茫然,然後有些遲疑的看向水外的人,聲音很輕,有些小心翼翼的:“哥?”
三十三唳眼中露出些溫柔的神色:“我來看你了。”
水中的人影又看了他一會,毫無預兆的表情猙獰起來:“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你!”
三十三唳看著他,有些無奈的看著水中的影子,就像以前他們還在一起時,他也總是用這種無奈的表情包容他的惡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