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她流著淚,用一種很憎惡的目光看著他,對他說,“謝博藝,你真的是這世上最可惡的混蛋。”
看到她的眼淚他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想說不是那樣的,他隻是想讓她振作而已,他不是真的落井下石打擊她,他甚至有一種想將她抱在懷中的衝動,他想為她擦掉眼淚,想告訴她他會一直保護她的。
可是最終他什麼都沒有做,或許是因為膽怯,或許是因為自尊,或許是因為這樣做會更加劇她對他的厭惡,他最終什麼都沒有做,轉身離開。
後來他們畢業,她去了國外,而他也去了彆的地方上大學,很多年都沒有見過麵,他以為時間會自然衝淡這一切的,可是聽到她結婚的消息之時他依然難過到連著好幾天失眠。
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不知道為什麼還是那麼在意她,明明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或許是要跟自己作對,或許是想證明他並不是非她不可,他將自己完全沉浸在酒色聲娛之中,他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他以為這樣自己就可以忘掉她,他借此來麻醉自己。
可是在再次和她接觸的時候,他才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在暹國海島上,在和她呆在同一個遊艇上的時候,在她坐在他身邊和他說話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他依然沒有變,在她麵前他依然手足無措,在她靠近他的時候他依然激動到快要死去。
然而已經沒有用了,她已經結婚了,如今還懷了身孕,她懷了彆的男人的孩子。
可是他真的有好多好多話對她說,那些他藏在心底的話,那些他對她的喜歡,那些他輾轉反側對她的思念。他拿出手機來,就像以往很多次一樣,他輸入她的號碼,她換了幾次號碼,可是她所換的每一次號碼他都爛熟於心。
他想將所有的話都對她說,他想要不顧一切一次,他想要瘋狂一次,他覺得隻有說出那些話他才不枉此生,不然他一定會悔憾終生的。
拇指放在撥號鍵上,隻要撥通過去,隻要將心底那些話告訴她就好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內心有那麼洶湧的想法,可是那放在撥號鍵上的手指卻久久無法落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自嘲一笑。
那一刻,內心所有的浪潮都歸於死寂,那一刻他心如死灰。
一種可怕的悲哀和空洞的感覺席卷上來,他身體僵硬著就這樣過了很久很久。
已經來不及了,他和她這一生已經徹底錯過,她已經結婚了,她又愛他的丈夫,她很快會有自己的孩子。
她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屬於她的幸福,他該做的是就是不去打擾,默默祝福。
他收起手機,說不清此刻是一種什麼感覺,心酸,難過,有一種揮之不去的絕望,眼淚莫名其妙流下來他也懶得去擦掉。
他慢慢走出了禮堂,背對著她曾經呆過的那個台子揮揮手。
再見了程雨,再見了我的青春。
他略顯單薄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火紅色的頭發如此惹眼,然而他的背影卻落寞得像一個寂寞的獨行者,身後的門漸漸關上,關住了他一頭紅發,關住了他落寞的背影。
***
程雨覺得,自從陸念程小朋友會說話之後她就像多了一個小管家,她這個還不到四歲的兒子卻已經有了他老爸霸道又強勢的影子,隻要她做錯了事就會像一個小大人一樣凶她。
比如,她光腳在地板上走路的時候,他會將拖鞋拿過來命令她立刻將鞋穿上,他說地板冰冰的,光腳踩在上麵會生病。
比如,她看書的時候隻要腦袋一埋得近一點,一隻小肉手立刻將她的腦袋板正,然後凶巴巴的說,這樣看書傷眼睛。
還比如,她偶爾展示一下廚藝,隻要切洋蔥或者切辣椒的時候沒有戴手套,他立刻就要黑著臉凶她,將手套拿過來強勢給她戴上。
沒辦法,小兒子氣場太足了,程雨隻得乖乖聽話。
不過凶她也是為了她好,程雨心裡也很開心,雖然他跟他老爸一樣霸道,但他是個實打實的小暖男。
這天程雨照常去幼兒園接念程小朋友,在下車之前她趕緊將圍巾係好,又將帽子戴上,如果他看到她沒戴圍巾帽子又該說她了。
程雨下了車,很快就看到被老師帶領著的念程,她忙衝他招招手,陸念程小朋友便撒著小短腿噠噠噠跑過來,如今是大冬天,陸念程小朋友穿得很厚,大大的羽絨服穿在他身上,一直蓋到了腳脖子上,他又小小的一隻,跑過來的時候像一條蠕動的小蟬蛹。
程雨也不急,頓下-身來耐心的等著他,小念程還未跑到跟前就高興的伸出一雙小爪子,程雨忙打開懷抱迎接他,小肉球便直接滾到她懷中將她摟住,開心道:“媽媽!”
程雨摸了摸他的腦袋問道:“念程今天乖不乖?”
他一點都沒有猶豫就點點頭,程雨將帽子給他拉下來蓋住耳朵,囑咐道:“蓋上耳朵,不然要生凍瘡。”
小念程也幫她將帽簷往下拉了拉說道:“媽媽也要蓋住耳朵。”
北城的冬天很冷,可是程雨卻被她家這個小暖男暖得不像樣。
小念程除了眼睛和嘴巴長得像她以外,其他的地方都像極了他老爸,尤其是皺著眉頭板著臉的時候,儼然一個縮小版的陸雲景。
不過他現在還小,長的肉嘟嘟的,尤其是那張小圓臉,又白又嫩,粉雕玉琢的,簡直可愛得不行,程雨越看他越歡喜,便忍不住在他臉上吧唧一口,小家夥已經被她親習慣了,便由著她。
這樣親了還不夠,程雨用用雙手在他臉上搓了搓,他的臉真的好嫩啊,越搓越愛不釋手,程雨便忍不住將他的臉捏圓搓扁了一番,小念程被媽媽這樣□□也不氣惱,還笑嗬嗬的像個玩具一樣任由她揉搓。直到程雨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點像智障,而且周圍人也有不少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看她時她才鬆手,抱著乖得不行的小團子上了車。
程雨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愛好,就喜歡玩這父子兩人的臉,以前沒有小團子的時候她喜歡搓陸雲景的臉,現在有了小團子之後她就喜歡搓小團子的臉,為此陸雲景還不太高興,總感覺好像兒子搶走了她的寵愛一樣,每次隻要他看到她搓完小團子之後必然就會引導她也搓搓他的臉。
對此程雨也很無奈。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陸雲景還沒有回來,七嫂做了小蛋糕,程雨也餓了,便拉著小朋友去餐廳吃小蛋糕,隻要陸先生不在小朋友都比較放鬆,吃蛋糕吃得彆提有多愉快了,沒一會兒就弄了滿嘴的奶油,她看過去的時候還衝她嘿嘿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程雨見狀又忍不住要親他了。
就在母子兩人吃得儘興的時候陸雲景回來了,餐廳的位置正好對著正門,所以陸雲景進來的時候兩人一眼就能看到。
他穿著一件絨大衣,裡麵是一件高領的羊絨毛衣,這樣休閒的穿著讓他看上去年輕了許多,那一件長大衣穿在他身上也襯得他高大的身軀越發威武起來,他現在已經三十多歲了,年紀越長反而越發有男人味。
小朋友一看到老爸高大的身影,立刻就正襟危坐起來,怕怕的叫了一聲:“爸爸。”
陸雲景一看到他麵前擺著的小蛋糕眉頭就皺了皺,沉聲道:“又吃甜的,再嚷牙疼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本來氣場就足,又板著個臉,那麼小的孩子怎麼受得了,念程當即就嚇得縮了一下,怯怯的將叉子放下不敢再吃了。
程雨看的直心疼,一臉不滿衝陸先生道:“你乾嘛啊?又不是天天吃,偶爾讓他吃一次又不怎麼樣。”
陸雲景沒說話,板著個臉在娘二倆臉上掃了一眼,最後丟下一句:“都是你給慣的。”然後便轉身上樓了。
看著陸雲景走了,程雨急忙催促小家夥道:“沒事的,你吃吧。”
小家夥跑過去往樓上望了一眼,確定了爸爸真的沒在了才鬆了一口氣,噠噠噠撒著小短腿跑過來坐下繼續吃。
程雨覺得他剛剛去確認他老爸在不在的模樣簡直可愛得不行,盯著身邊吃蛋糕吃得滿嘴都是的小團子,隻覺得一顆心都要萌化了,又忍不住在他臉上吧唧了一口。
陸雲景換了衣服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看到那娘二倆還坐在那裡吃,吃得還挺愉快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母子兩人都喜歡吃甜食,大的那個吃多了沒事就嚷嚷胖了要減肥,小的那個吃多了又天天嚷牙疼,總之沒一個讓他省心的。
不過陸先生雖這樣想著,但是還是沒有上前去阻止,不僅如此,那走過去的腳步還一轉,又轉身上了樓上。
罷了,有他在他們也吃得不儘興,先讓他們吃個夠吧,以後嚷嚷了以後再說,都是他慣了的,他能有什麼辦法?繼續慣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