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哭靈治喪(2 / 2)

所有人都要跪著,包括肅王李炟自己,隻有淑妃娘娘有個圈椅可以坐在一旁,接受全體女眷的跪拜!

宋清月這次的座次很是靠前,哭得挺賣力。吸取上次哭靈的經驗,將辣椒水改成了薑水,好歹彆把自己給辣瞎。

後妃們哭得最凶,特彆是幾位被景寧帝列入“殉葬名單”的年輕妃子,簡直要把心和肺都哭出來。

肅王不耐聽她們的哭聲,又覺得老爹這個糟老頭不配去地底下享用那麼多美人,他就該在天上或是地下,睜大眼睛看好,他這個兒子有多能乾,比他強多少!

於是大手一揮,直接將那殉葬名單給燒了,讓內務府的木匠連夜趕工,給老爹刻了一批醜萌醜萌的木頭人俑出來,代替那幾位本來要殉葬的妃嬪。

宋清月看了那幾個木頭俑嘴角都沒忍住直抽抽,太醜了!多大仇多大怨,肅王殿下要這麼對皇帝老爹。

至於尹太監,原本毒酒他自己都準備好了,可杯子放到嘴邊,老太監又猶豫了,大半夜去找了李昭。

“殿下,請恕老奴深夜來訪之罪。”他進門就五體投地式磕頭。

李昭還穿著一身白色的孝服,他坐在椅子裡,端得一副溫潤儒雅的樣子,笑得溫和極了:“聽說公公連毒酒都準備好了,怎麼還沒喝?”

“老奴還有用處!”尹太監以頭搶地。

“說說看。”李昭不急不徐地抿了一口茶。

“慎王在難逃之前,陛下曾給過他一封蓋了國璽的傳位詔書!”尹太監說完這句,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這倒叫李昭吃驚了,他撐著頭想了想,還是轉頭對林萬福道:“趕緊去把父王喊來!”

“是。”

半盞茶功夫,一身麻衣孝服的肅王被請來了。

進門瞧見趴在地上的尹太監,肅王驚訝地抬了抬眉毛,手裡玩著老爹的珠串,笑道:“公公不來找朕,倒是喜歡找咱們大殿下。”

尹公公原本就汗濕的衣衫立刻又沁了一層汗。

李昭立刻站起身,將肅王扶在椅子上坐下,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肅王的眉毛亦是高高挑起,半晌,一腳踹上尹太監的肩頭,怒道:“狗奴才,這麼重要的事你現在才說?”

踹一腳還不解氣,拿起幾上的茶盞,照著尹太監的腦袋劈頭砸了下去。

尹太監的腦袋頓時被砸破,鮮血汩汩地冒出來,他也不敢吭一聲,趴在地上道:“求陛下饒老奴一命,老奴願為陛下作證,先帝從未給過慎王過什麼傳位詔書!”

肅王沒聽到尹太監說的話似的,還要上去再踹兩腳,被李昭和汪公公一同拉住了,李昭又給林萬福使了眼色,讓林萬福把尹公公扶起來,拿帕子幫他將腦袋上冒血的窟窿捂上,秦吉福則狂奔出去找太醫過來候著。

“父皇,您先彆著急,尹公公說得有道理,留著他更好。”李昭安撫老爹。

肅王哼道:“朕如何知曉他到時候會說什麼?當朕不知道呢,他乃是徐後年輕時救下的流民乞丐!”

李昭道:“父皇莫急,這老家夥有個姓馬的侄子在浙江做鹽商,咱們把他侄子找來,諒他也不敢亂說。”

肅王拍了一下自己額頭:“被氣糊塗了。”

尹太監聽到李昭的話,臉色一瞬間變得灰敗,若非林萬福攙著他,他幾乎站立不住,差點要失禁。

他原本姓馬,尹這個姓乃是入宮後改的,他侄子的事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不料早被肅王父子知曉了。

李昭扶著老爹對尹太監語氣溫和地道:“你的話有道理,的確值得留你一命,不過你若是敢胡說,本殿便讓你侄子一家都入淨事房,割了子孫根,叫他們統統做閹人,可聽明白了?”

這就是要絕人門戶,日後他連個供奉香火的人都沒有了,這可比殺人全家還陰狠!尹太監顫顫巍巍點了點頭,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道:“老奴……老奴……一定不會亂說。”

肅王對李昭的處置顯得挺滿意,再瞧尹弘文,立刻沒了之前的氣急敗壞,讓汪公公給他找了個清靜的院落,軟禁起來,小鄧公公和小武公公都被派去照顧他了。

肅王這番舉動叫朝臣們很是不安,先帝爺身邊重用的幾個宦官他一個都不留,那麼前朝呢?是不是前朝老臣,他也一律都不想重用了?

這幾日想來宋建鳴府上打探消息、走關係的人絡繹不絕,多到叫宋閣老心煩,每天又要進宮去陪著哭靈,晚上回到家想閉門躲清靜都不成。

彆說宋建鳴心煩了,連帶著隔壁吳老大人,以及宋建鳴的親家張侍郎家的門檻也要被踏破了。

整個五月,宋清月因為哭靈的事瘦了一圈。

李昭看著心疼,每每偷偷叫人扶她下去休息,宋清月都是不肯的。

李昭夜間上了床一邊給她揉腿一邊歎氣,宋清月將頭靠在他肩頭柔聲道:“我現在是大皇子妃,我歇了,日後那幫禦史就有理由攻擊殿下、攻擊我父親。”

李昭親她頭發,道:“若是前些日子懷上就好了,現在就有理由歇著了。”

宋清月笑道:“哪有這麼容易,那群禦史才不管你是不是懷孕了,朝中那群酸腐文人,何時將女人的命放在眼裡了?要是因為哭靈流產了,他們還讚你一句至純至孝。上行下效,日後民間的孕婦碰上這種事也要被拉去哭靈,那就造孽了。”她微微搖搖頭。

李昭沉默了一瞬,親親她的耳朵道:“他們不在乎,我在乎。我這輩子最在乎的,除了父皇,就是你了,月兒。可父皇終有一天會老去,真正陪在我身邊的隻有你一個,月兒。沒有你,我在這世上就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每當他鄭重其事地說情話,宋清月就垂下眸子不看他。

李昭現在也習慣了,無奈輕笑笑,挑起她的下巴來去吻她。

長長的一吻罷,宋清月咬著唇,也有些動情,幽暗搖曳的燭光裡,她微微抬起長長的眼睫來瞧了他一眼,一雙眸子濕漉漉的,裡麵盛滿了情意。她低低道:“殿下自己也要保重。月兒在乎的人不少,可殿下是排第一的。”

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雖小,可她神情卻極為認真。

李昭將她扯進懷中抱緊,臉埋進她頸窩裡,略帶幽怨地道:“月兒也越來越會哄人了。小騙子!”

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忍不住地想要去相信,興許她說得是真話。

宋清月在這個世界上少有知己,更少有人可以理解她那些驚世駭俗的想法。宋大人是第一個,二哥是第二個,公爹肅王——現在是皇帝陛下了,也勉強可以算一個,再有就是李昭了。

其實李昭未嘗不是這樣,一個人太聰明,站得太高,他所看到的景色彆人看不到,也就不可能說到一塊去。

他跟宋清月之間,不僅僅是夫妻,他們是情人,更是知己,宋清月懂他,他也是少數幾個可以理解宋清月的人。

儘管他們之間曾經有過許多分歧和誤解,可在最終的理想上,他們是一致的,李昭覺得,他跟月兒的心是越走越近了。

這種感覺美好極了,超越了身體上的愉悅,是一種精神上的滿足。

他想起她曾經說過,她不僅是他的妻子,還是他的戰友跟同誌。

被他緊緊抱著的女人缺冷著一張臉麵無表情的。宋清月默默想:自己如今做戲是越做越真,討喜又好聽的話張口就來。可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分不清她到底在做戲還是已然假戲真做了。

六月。

靖王回京奔喪,大皇子慎王卻是沒敢來,隻托四弟帶了一卷血經入京。

肅王因此,當著群臣和所有兄弟姐妹的麵,大罵慎王不孝,還把親王爵位又削成了郡王。

其實削成郡王他都不夠解氣的,他想直接把大哥廢為庶人!但被李昭攔住了:“父王,一步一步來,皇爺爺剛走,不好一開始就做得太過火。”

大皇子李熾在南京亦是氣得要死,聽聞父皇駕崩,整日抱著那卷傳位詔書以淚洗麵。

若非李晟再三勸阻,反複勸說他們根本打不過三叔,李熾恐怕真的會把那封詔書拿出來,直接在南京登基,成立另一個小朝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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