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的人不多,林佩也不打算做太多菜,乾煸豇豆、肉末茄子、辣炒雪菜再加一道湯就夠了。
林佩將豇豆切段,放到鍋裡焯水,然後開始切茄子。剛將茄子切好段,鄭鴻博和鄭秀梅也回來了,鄭鴻博蔫裡吧唧說:“三叔讓我回來燒火。”
鄭秀梅則湊到林佩麵前,看她把肉切末,好奇問:“三嬸你在做啥呀?”
“肉末茄子。”林佩切好肉末,走到灶台前,看顏色差不多了將的豇豆撈出,對鄭鴻博說,“你燒好火,待會菜好了先讓你嘗味道。”
鄭鴻博眼珠子一轉:“真的?”
“騙你乾什麼?”林佩笑著說。
鄭秀梅舉起手:“三嬸我也會燒火!我幫你燒火吧。”
“三叔讓我燒火,你走開!”鄭鴻博見有人爭搶,立刻緊張起來。
林佩聽他倆嘰嘰喳喳,無奈說:“好了,你們倆一起燒火,不許吵架。鴻博讓著點妹妹。”
鄭秀梅得意地看鄭鴻博一眼:“三嬸叫你讓著我。”
鄭鴻博淚流滿麵,從來隻有鄭秀梅欺負他的份,需要他讓嗎?
……
陳桂花說地裡的活沒多少,實際上她跟鄭旭東兩個人乾到正中午才回來。鄭旭東帶去的水都被喝完了,陳桂花渴得厲害,進屋就找水喝。鄭旭東則先去灶房,他剛進去就看見鄭鴻博趴在桌子邊,伸手去捏盤子裡的豇豆。
林佩從壇子裡拿了把雪菜出來,從他身邊走過時看見,拿筷子往鄭鴻博手上敲去:“用筷子挾。”
鄭秀梅端坐在凳子上,手裡拿著雙筷子,挾了根豇豆吃著,同時還不客氣地嘲笑鄭鴻博:“不講衛生!”
剛才三嬸都說了,飯前洗手吃飯拿筷子才是講衛生的好孩子,鄭鴻博還不聽呢,現在挨揍了吧。鄭鴻博哼了一聲,起身去櫃子裡找筷子,結果剛起來就看見鄭旭東,停住腳步喊:“三叔,你回來了?”
林佩衝鄭旭東笑,用眼神說鄭鴻博見他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鄭旭東無奈笑笑:“孩子們都還聽話吧。”
“聽話,搶著幫我燒火。”林佩把雪菜拿出去,就放在灶台上麵的砧板切碎。
鄭鴻博搶著說:“我很乖的!”
“我也是。”鄭秀梅跟著說。
鄭旭東走過去,看了眼桌上的菜說:“乖你們還在這偷吃,待會吃飯我們吃什麼?”
鄭鴻博委屈:“三嬸說讓我吃的。”
鄭秀梅則慢吞吞吃完嘴裡的東西:“那我不吃了,等待會一塊吃。”
“秀梅乖。”鄭旭東摸了摸鄭秀梅的頭發,走過去幫林佩燒火,問還有幾個菜。
“就剩這個雪菜,”林佩將切好的雪菜倒進米撈,用清水淋過,倒油開炒,邊炒邊說,“三菜一湯夠吃嗎?”
孩子們胃口都沒多大,林佩更是個貓胃,頂多吃一碗飯。鄭旭東估算了下自己和陳桂花的飯量,說:“夠吃了。”
炒完最後一道菜,林佩和鄭旭東端菜上桌,鄭鴻博和鄭秀梅也搶著端飯。陳桂花坐在院子裡弄鋤頭,看見一臉欣慰問:“鴻博秀梅也會乾活了?”
一句話讓鄭鴻博嘚瑟起來,搶著說自己乾了什麼活。鄭秀梅看見也跟著表功,兩人又嘰嘰喳喳,直到林佩喊“吃飯了”才想到要吃飯,爭相往堂屋跑去。
林佩走到陳桂花麵前蹲下:“鋤頭怎麼了?”
“這個鬆了。”陳桂花手裡捏著個厚木板,正往上麵裹布頭。
這塊木板是塞在鋤頭孔裡的,長棍沒那麼粗,所以需要一塊木頭在旁邊堵住剩下的孔,防止鋤頭不脫落。但現在裡麵塞的木頭磨損變小,鋤頭就有點鬆了,陳桂花想著用片小布頭把木頭包住再塞進去。
“等吃過飯再弄吧,要是不行就再找塊木頭來。”
鄭旭東看她們一直在外麵也找過來,問她們在乾什麼。林佩一一說了,鄭旭東聽後便說:“吃完飯我來弄吧。”
“對啊,讓旭東來弄,他是男人力氣大。”林佩說著把陳桂花拉去吃飯。
……
陳桂花坐下看到林佩做的菜,味道香不說顏色也好看,她挾茄子嘗了一口,香濃軟糯十分可口,問:“這是啥菜?咋弄的?”
“這道菜叫肉末茄子,您要是覺得好吃,晚上我再燒一盤教您。”
陳桂花嗯了聲,又去嘗豇豆,醬肉也很軟糯,有自帶的香甜口感,不住點頭說:“這道菜也好吃。”嚼了會又說,“就是做這菜是不是有點費油?”
林佩吃飯的動作一頓,看向鄭旭東,他放慢了吃飯的速度說:“偶爾做一次也沒什麼。”
陳桂花嗐了聲:“我不是這意思,咱家雖然不富裕,但多吃點油不算啥。我是想著旭北那話,現在都搞私營飯館了,你們說我也開個飯館成不?”
“奶,你開飯館那以後我是不是每天都有肉吃?”鄭鴻博一臉期待問。
鄭秀梅打了他胳膊一下:“你就知道吃。”
鄭鴻博嘀咕:“好像你不吃肉一樣。”
陳桂花笑道:“要是開起來了,奶天天給你們做肉吃。”
上午看陳桂花的神色,林佩就猜到她可能心動了,點頭說:“油肯定要費一點,但食用油五六毛一斤,你炒菜能放多少呢?這樣一道肉末茄子,茄子才幾分錢,肉末頂多算兩毛,加上油鹽柴火,加起來也就三毛錢的成本。國營飯店最便宜的青菜四五毛一盤,帶點肉起碼一塊錢,私營飯店就算便宜,也要買八.九毛吧。”
陳桂花想著這一盤就是四五毛的利潤,心又熱起來:“你覺得這事能成?”
林佩前世雖然苦哈哈地給資本家打工,但也知道有錢的永遠是做生意的。更何況身處黃金時代,麵朝黃土背朝天當然不如做生意。但這事不能盲目,頭腦發熱說乾就乾是行不通的,因此說道:“做生意當然不是隻有賺的,您想想做生意總要有地方吧,得選個人流量大的,人多了才有人舍得花錢,在咱們灣肯定不成。”
“那得去哪?”
“至少得去煤礦租個房子,煤礦礦工司機多,像我爹,白班六點上工,都是我娘摸黑起床給他做飯,做了早飯還得準備中午的,不然煤礦也沒吃的,這一天就得餓肚子,哪裡乾得動活?要是晚班呢也是六點下工,回家時間不早不晚,常常是餓著肚子睡到下午四五點,長此以往身體受不住。”
陳桂花聽得直點頭:“那倒也是。”
“如果煤礦外麵開了家早點鋪子,吃頓早飯一兩毛錢,您說我爹會不會去吃?不說一個月天天去,三五天去一次總舍得吧?”林佩娓娓說道,“你三五天去一次,我三五天去一次,客流量不就起來了?”
“當然,煤礦還是不如鎮上熱鬨,鎮上五金廠也是輪班倒……”
陳桂花想起閨女說過的話:“你姐也說過早上下班還得回家做飯,有時候累了就囫圇煮點麵條,要是有這樣一家飯館,指不定她也會去吃。”
“是啊,但咱家在礦區和鎮上都沒房子,如果要開飯館,肯定要租鋪子。做飯館的,爐子煤炭、鍋碗瓢盆總要有,客人吃飯要飯桌、凳子,這些都是前期投入。”林佩大刀闊斧給陳桂花算著,“前期投入完成,您這飯館才能開起來。”
陳桂花思索著林佩的話,低聲道:“那我在想想。”
“您好好想想,要是想清楚了,做好了準備再開這飯館也不遲。”林佩說完,話題一轉說,“或者這段時間我教您做菜,您在結合您自己的手藝列個菜單,要是開飯館指不定用得上。”
鄭旭東讚同說:“可以先準備起來,開飯館的事先不急。”
原先開飯館在陳桂花心裡隻是個模模糊糊的概念,她隻知道這能賺錢,卻不知道該怎麼賺錢。聽了林佩一通話後,陳桂花如塞頓開,感覺自己摸到邊了,點頭說:“佩佩你要是願意教我我就學。”
“那咱們從今晚開始?”林佩問。
“成。”陳桂花應下後繼續吃飯。
剛才吃的時候她隻覺得味道好,這會想法不同再嘗味道就不一樣了,心裡想得更多一點,邊吃邊問林佩怎麼做的。林佩半點沒藏私,一一告訴陳桂花,同時也告訴她生抽老抽的區彆,耗油有什麼作用。
陳桂花聽林佩侃侃而談,越聽心裡對她越滿意。
她原本看中林佩,隻是想她讀過書,跟鄭旭東有共同語言。再想著她當老師應該是個能說會道的,跟鄭旭東也互補。
如今看念過書有見識就是不一樣,做生意的事也能說出一二三來,對她也不藏私,願意教她做菜。要是換成二兒媳婦,知道開飯館能掙錢,指不定還要躲著不叫她知道。
陳桂花對林佩滿意,再看另外兩個兒媳難免更挑剔。李紅還好些,領了證回來也隻臉上染了笑,並不張揚。林翠芬就不同了,拿著結婚證從鄭家灣路口一路炫耀上來,還到她麵前顯擺:“娘你跟爹結婚那會沒結婚證吧?”
陳桂花氣得想噴死她!
她結婚沒領證咋了?人都沒了十來年,難不成讓她抱著牌位去領?
真個沒眼力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