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衛生(1 / 2)

剛生完孩子林佩嚷著要吃火鍋,但真到出院那天又不想吃了。

也不是不饞,就是理智都回來了,考慮的也更多一點。孩子出生才幾天,身體都弱,林佩不想帶他們去人太多的地方。同時也覺得她這次生孩子麻煩何家太多,不想再去店裡白吃白喝。

火鍋嘛,她也不是不會做,回家後再搗鼓也成。

出院依舊是徐鈺送他們回去,這天是周一,該回營的回營,該上班的上班,家屬房外麵沒多少人。一路走進院子裡,陳秀芳聽見聲音從屋裡出來,笑著問:“孩子出生了,男孩女孩?”

“是龍鳳胎。”林佩說道。

陳秀芳微微一怔,哦了聲說:“這樣啊,恭喜,你可真有福氣。”

生活中雙胞胎都不常見,更彆提龍鳳胎了,一下子兒女雙全,可不就是有福氣?

不像她,隻生了一個女兒。

閨女剛出生的時候還好,那時候也沒規定公職人員隻能生一個。她丈夫又沒個爹娘,由叔叔嬸嬸養大,叔嬸對他雖然不錯,但也管不到她這個侄媳婦上頭,見到她也是客客氣氣地說,一個孩子太孤單,勸她再要一個。

她心裡也是想再要一個的,隻是她男人那時候還沒當上連長,她沒法隨軍,夫妻倆一年也就相處半拉月時間,怎麼生孩子?聽他叔叔嬸子催得煩了,就說一個閨女就夠她受的,哪照顧的過來?

誰知道一語成讖,第二年計劃生育就被定為基本國策,她男人作為軍官,隻能生一個孩子。除非他回鄉種地,不然她想生都不成了。

以前彆人勸她再要個孩子,她都是無奈又得意,隻說孩子他爹無所謂男女,生不生的隨緣,不著急。現在卻不行了,隻能勉強笑著說:“我有我家妞妞就夠了。”

這話也就騙騙自己,村裡人哪不知道什麼原因,紛紛勸她:“沒兒子咋行?那不是絕戶了?賺那麼多錢有啥子用撒?還不如回來趁著年輕,早點要個孩子勒。”

“人在哪裡不能活?子嗣問題才最要緊呐!”

這些都是當麵的,有些人背地裡說得更難聽,有說她男人可憐,沒爹娘看著,媳婦沒娶好,現在鬨得連個兒子都沒,還有人說先前勸她她總不當回事,現在傻了吧?

陳秀芳在周家待不下去,就常往娘家跑,漸漸的一年她有半年住在娘家。

剛開始還好,時間長了她娘隔三差五找她拿錢,她在家住的時間長,不給錢也不合適。而且她上麵沒有公公婆婆,丈夫寄回來的錢都捏在她手裡,幾毛幾塊的她並不在意。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剛開始是一兩塊,後來變成十幾塊,再後來就變成幾十,理由也從最開始家裡沒醬油,到後來她弟弟犯了事。

她娘每次要錢都哭得稀裡嘩啦的,她一心軟就給了,她男人遠在部隊,隻知道按時寄錢回來,也不知道她把錢怎麼花的,所以一直相安無事。直到去年他男人回家,他叔叔嬸子跟他告狀,他跑來質問她,一查錢果然少了。

她當時胡攪蠻纏一通,說他們娘倆在家日子不好過,哪裡都要花錢,這錢當然跟流水一樣花了。她男人勉強信了,但後來再寄錢回來就沒那麼多了。

之後她娘再找她要錢她就拿不出來了,她以為她娘會生氣,但她娘半點沒怪她,隻說這男人賺了錢不寄回來留著乾嘛?要是他存著還好,要是花在彆的女人身上……說得她一顆心立刻提起來,她隻生了個閨女,本來就底氣不足,要是他在外麵有了情況……

陳秀芳著急忙慌來到部隊探望丈夫,剛開始都好好的,後來卻爭吵起來,打得不可開交。後來倒是說開了,他就是不想讓她把錢都給娘家花了,所以自己身上留了一部分。她賭咒發誓說以後再也不會把錢給她娘,兩人便再度和好。

她又拿到了錢。

剛開始她真是這麼想的,隻是事與願違,她娘家日子過不下去,她總不能看著不管,隻好一次又一次拿錢出來。

這次又被他叔叔告狀了,她男人再不肯信她,便讓她去隨軍。隨軍這事她男人提過,在他剛升上連長的時候,可那時候她想著外麵都不認識,在家待著也沒什麼不好就沒去。這次她男人態度強硬,她就隻好來了。

來了部隊後,陳秀芳發覺這裡其實挺好的,雖然都不認識,但鄰居都和氣。而且家屬房隻有閨女的人家不少,沒人再在她背後嚼舌根,陳秀芳覺得這種生活太好了。

隻是好了沒多久,家裡又來信了,要錢。

她弟跟人打架,把人打傷了,沒錢就要坐牢。她沒辦法,隻好把家裡的錢都寄回去了的。雖然他們夫妻為這事吵過,但每次都是她男人妥協,她覺得這次也不會有事,卻沒想到閨女病了。

她男人找她要錢,可家裡實在沒錢了。

陳秀芳回憶著過去的點點滴滴,覺得她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全是因為生了個閨女起的。如果她生了兒子,就不會被人說三道四,也不會在婆家住不下去回娘家,她娘也不會找她要錢,她和她男人也就不會三番五次發生爭吵,也不會來隨軍。

如果不來隨軍,就不會發生後麵的事,她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外人都當他們好了,可她卻知道,他不想過下去了。這段時間他們雖然睡在同一張床上,但他從來沒有碰過她,連說話都隻說一些必須的話。

如果她有個兒子,看在兒子的份上,她老公也不至於添堵這麼堅決要跟她離婚。

“如果我有個兒子就好了。”陳秀芳呢喃著坐進屋裡沙發上,愣愣地看著前方,直到一雙捂緊的手伸到她麵前。

陳秀芳抬頭,妞妞站在麵前,奶聲奶氣說:“猜猜裡麵是什麼?”

陳秀芳直愣愣地看著她,卻沒有說話,她的眼神太灼熱,妞妞有點嚇到,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小心翼翼地打開手說:“是鳥鳥哦,丫丫姐姐給我的。”

她掌心裡立著一隻千紙鶴,用粉紅色的紙折的。因為丫丫姐姐說千紙鶴可以帶來幸運,能讓人變得快樂,所以她小心地將千紙鶴捧回來,想要送給媽媽,讓她能夠快樂起來。

但陳秀芳並沒有去接那隻千紙鶴,她一把拍開妞妞的手,大聲質問:“你為什麼不是個男孩?”

千紙鶴掉落在地。

妞妞嚇懵了,她愣愣地望著陳秀芳,陳秀芳抓住她瘦小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著:“為什麼你是個女孩,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眼淚湧上來,小姑娘哇地一聲哭出來。

長久的習慣讓她的哭聲也細細的,像隻小貓,又像是一隻鳥,被人攥在手心裡。

陳秀芳突然清醒了,她想到自己剛才的作為,一把將妞妞推倒在地,有很快反應過來,抱著閨女哄著:“妞妞是娘錯了,娘再也不跟你發脾氣了……”

但妞妞隻抽泣著用力伸出手,將在剛才掉落在地,又被陳秀芳踩碎的千紙鶴拿起來,捧在手心裡。

她的千紙鶴,沒有了。

……

沒有人聽見周家的動靜,隻徐鈺進門時說了句:“你這鄰居怎麼有點怪,看人直勾勾的?”

林佩回想著陳秀芳的表情,也覺得她情緒不太好,但想著他們夫妻倆和好也有一陣子了,覺得是自己的錯覺,說道:“你彆亂說話。”

徐鈺舉手說:“好吧。”和李三妹一起把從醫院帶回來的東西拿進主屋。

雖然才住了幾天醫院,但孩子的東西可不少,而且鄭家是兩個孩子,什麼都得準備雙份,所以大包小包裝了不少。

進屋後李三妹把包放在床上,邊問林佩邊把乾淨的尿布拿出來放在化妝桌上,然後是奶瓶、袋裝的奶粉。這時候是有奶粉賣的,但價格比較貴,一小袋就要好幾塊錢。

不過林佩也不怕花錢,隻要奶粉品質安全,貴點就貴點了。她從孕期就開始打聽什麼奶粉好,最後還是選了和丁家一樣的,是個她穿越前就有的品牌,五十年代成立開始做奶粉,到她穿越前還在賣,一直沒出過事。

除了奶粉,還有孩子們的衣服,晾乾的都疊好放在床上,沒洗的要拿洗手間泡著。孩子和大人不同,皮膚嬌嫩,衣服不能用洗衣機洗,隻能手搓。最後是玩具,兩個小家夥雖然才住了幾天醫院,但去醫院探望的人多,這個送個撥浪鼓,那個送手搖的鈴鐺,幾天時間就攢了一大包玩具。

林佩進屋後把孩子放在床上,衣服都放進衣櫃裡,然後把李三妹整理好的東西再規整一番,該塞箱子裡的塞箱子裡,撥浪鼓和鈴鐺則拿出來放在床上。

她收拾的時候徐鈺也沒出去,站在床位看著床頭的婚紗照。

照片上的林佩已經看不出來當初的影子,眼神成熟而溫柔。徐鈺在心裡估算了一下時間,他們是去年七月結的婚,婚紗照也應該是那前後拍的。當時林佩被送回林家咀才一年,可她身上卻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鄭旭東抱著兒子進來,順著他的視線看到床頭,明知故問:“在看什麼?”

“你們結婚拍了挺多照片。”客廳裡就放了一張他們的照片,就在高腳櫃上,誰進來都能看見。房間裡有兩張,一張大的婚紗照,一張是在……跳舞?還親上去了!

看到徐鈺驚訝的眼神,鄭旭東咳嗽一聲說:“我們是相親結婚,結婚前相處的時間少,結婚的時候連張合照都沒有,所以結婚後趁著有時間,我們就去市裡拍了一組相片。”

梳妝台那張照片他本來不太同意擺出來,親親我我什麼的,的確有點……但林佩說他們是夫妻,親一口怎麼了,再說主屋也沒什麼人會進來,就一直擺著了。此時被徐鈺看見,他心裡有點不大好意思,但又有點得意。

徐鈺聽到鄭旭東的話則翻了個白眼,心想他都派人去他們老家打聽了,能不知道他們怎麼結的婚?還相親結婚,結婚前兩人連張合照都沒有,鄭旭東也有臉說。

徐鈺一臉沉重對林佩說:“你辛苦了。”難怪林佩這兩年變化這麼大。

林佩不知道她怎麼突然感動起來,額了聲說:“也還好吧。”

……

下午陸陸續續有人來陸家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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