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前白楊不喜歡周一到周五,因為得去上學。放假後則相反,他最喜歡周一到周五,因為爹娘都不在家,他能撒開了腳丫玩,周末成了他的噩夢,因為他爹娘都放假了,他得老老實實寫作業,想偷懶就要挨雞毛撣子。
今天就是白楊最討厭的周末,他和妹妹綠丫坐在飯桌旁寫作業,門口沙發上坐著個中年男人,手裡拿著報紙看著,時不時抬頭看一眼。
白楊唉聲歎氣寫作業,就看見她娘端著個碗風風火火走進來,他爹皺眉問:“你手裡拿的啥?”
“是蔥油醬,林老師婆婆陳大娘給我的。”陳桂花把蔥油醬放到廚房。
趙國慶問:“那是啥?”
“做蔥油麵的,我聽陳大娘說,她在老家開店賣蔥油麵,生意很不錯。”陳紅蓮坐在沙發旁邊,跟趙國慶嘀咕,“我說好奇這麵味道,她就讓我去她家拿蔥油醬,還告訴我咋做,方法特彆簡單,我打算中午試試。”
趙國慶無所謂中午吃什麼,說:“你想試就試吧。”
但陳紅蓮想說的不止這些,又問:“你說這麵要是好吃,我也去賣麵咋樣?”
趙國慶聞言看向陳紅蓮,皺眉說:“你彆總想七想八的,供銷社的工作不好嗎?”陳紅蓮也不是第一次想辭職下海了,先前看火鍋紅火,還想拉林佩開火鍋店。後來看丁亞心飯館開得不錯,又想自己開個飯館。
可琢磨來琢磨去,到現在陳紅蓮也沒開出店來。趙國慶覺得自己媳婦這性格就不是開店的料,供銷社工資雖然不高,但也安穩,一個月怎麼著都能有這麼多錢。但做生意就不一樣了,搞不好就血本無歸。
沒看人林佩這麼好的廚藝,也還是安安穩穩在學校裡乾著?
但陳紅蓮的想法卻不一樣,在供銷社上班雖然穩定,可一個月就那麼點錢,她和趙國慶工資加起來也不到兩百。在基地過日子,吃穿住行樣樣要花錢不說,他們還有兩個孩子。
現在也不比以前了,人人都是睜眼瞎,孩子不讀書也沒啥。可現在的孩子哪個不讀書?做睜眼瞎那是要被社會淘汰的!白楊綠丫現在才上小學,一學期學費書本費加起來就要百來塊,等他們上了初中隻會要更多錢,以他們現在的工資怎麼供?
她先前就聽人說過,陳桂花在老家開了個飯館賣蔥油麵,剛開始用板車賣,掙錢了租了門麵。家屬房裡有不少蠢蠢欲動的,她今天去鄭家也是想和陳桂花套個近乎。她不求能有林佩賣火鍋底料生意紅火,一個月能掙七八十也成。
但陳紅蓮沒跟趙國慶說下去,他總是這樣,啥事都圖安穩。與其跟他爭得麵紅耳赤,不如先嘗過味道,再跟陳桂花把這事落實下來。
……
鄭旭東晚飯前要歸營,天還沒黑就要出門了。
陳桂花一年多沒見兒子,心裡有些不舍,還是林佩提醒說:“娘,過幾天旭東就要放假了,到時候您天天能見著他,說不定哪天就看煩了。”
“那我心裡肯定高興,咋會看煩?”陳桂花反問。
“我這是比喻、比喻。”林佩解釋說。
平時鄭旭東回營都是自己走,林佩很少去送,畢竟就一兩公裡路,過幾天就能回來,總搞得難分難舍也沒必要。但今天鄭旭東卻和黏人,非要林佩送他,林佩沒法子,隻好跟著他一起出門。
出門的時候陳桂花還跟李三妹說他們倆:“看這小倆口,要分開就難分難舍的。”
林佩臊得臉頰通紅,走出院子說:“你看娘都說咱們了。”
“娘那是高興。”鄭旭東一本正經說,“當然我也的確舍不得你。”
雖然結婚一年多,不算新婚夫妻了,但聽見鄭旭東這話林佩還是有點羞澀,左看右看看路上沒人才說:“在外麵呢,你注意點。”
鄭旭東抓著林佩的手說:“你是我媳婦,我這麼說話怎麼了?當然……”
他口中說著當然,卻沒往後說,林佩邊往前走邊斜睨他:“當然什麼?”
“當然,你心裡可能沒有舍不得我,畢竟某人說看我都看煩了。”鄭旭東深深地歎了口氣,語氣中流露出幾分惆悵。
林佩:“……”她算是知道姐姐記仇的性子像誰了,也不管鄭旭東,繼續往前走。
走到第四排屋子,林佩被鄭旭東拉住:“你就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的?”
“鄭旭東同誌,”林佩停下腳步,一臉正色說,“你可是人民解放軍,能不能大度點?我隻是打個比方好嗎?”
“可是我心裡難受。”鄭旭東拉著林佩的手按在胸口,更貼近林佩,聲音低沉。
林佩偏過頭:“你、你想乾嘛?”
“你親我一口。”鄭旭東說。
林佩瞪大眼睛:“嗯?”
“你親我一口我就大度了,不難受了。”鄭旭東重複,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林佩,看著她眼睛瞪大,輕輕歎了口氣說,“你臉皮薄不好意思,那我親你一口吧。”
他說著彎腰向前,親在林佩嘴唇,然後迅速站直身體,一本正經說:“天色晚了,你回家吧,我自己去部隊就好。”
讓她送也是他,不讓她送也是他!
林佩瞪著他,鄭旭東低笑兩聲:“舍不得我?”
“才沒有!”林佩惱羞成怒,揮著手說,“你趕緊走吧。”
“遵命!”鄭旭東敬了個禮,轉身往前走去。
林佩看著他的背影在暮色中漸漸走遠,忍不住搖了搖頭,輕聲罵道:“幼稚!”
……
林佩出門沒一會,陳紅蓮就提著水果上鄭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