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精被殷燭之強硬的收回了體內。殷燭之不知道在想什麼, 悶悶的不說話了。榮歲看著下麵閃爍的燈籠草,就想到那一小團總是忽閃忽閃愛撒嬌的小東西,忍不住為火精求情道:“火精也沒有做錯什麼, 這麼把他收回去,他該難過了。”
這麼久的相處可以看出來, 火精是個喜歡湊熱鬨的性子, 總是待不住, 殷燭之忽然把他收回去, 看在榮歲眼裡, 就像是家長把崽子關了禁閉, 越想越不忍心起來。
殷燭之扭頭,眼睛注意著他的表情,悶聲道:“你這麼喜歡火精?”
榮歲沒有聽出他聲音裡的小情緒,眯起眼睛笑道:“火精又可愛, 又會撒嬌, 還會哄人, 沒有人會不喜歡他吧?就是可惜他沒有化形, 不然一定更可愛。”
他每多說一句, 殷燭之的眼神就暗淡一分,神情也越發的陰沉,到最後,都變得蔫頭耷腦起來。
可惜他一身鱗片黑漆漆的, 榮歲從他臉上也看不出什麼來,還在為火精求情, “你把火精放出來吧,好不好?”
背上的青年第一次用這樣祈求的語氣跟他說話,殷燭之一邊覺得受用,一邊又因為青年擺出這樣的姿態是為了火精,心裡越發的酸溜溜,就好像喝了一整壇的山西老陳醋一般。
可是溫潤的黑色眼睛期待的望著他,殷燭之隻能壓下心裡的酸溜溜,不情不願的將火精放出來。
一團小小的火苗猛地的衝出來,撲到了榮歲懷裡。
榮歲伸手虛虛的捧住重獲自由的火精,手指安撫的揉了揉他。火精神氣的在他手心上下彈跳了兩下,然後委屈的在他手裡滾來滾去。
殷燭之一邊往前飛,一邊偷偷的用眼角往後瞅,瞧見火精的做派時嫌棄的彆開眼,但是看見榮歲溫柔著神色去安撫他時,心裡又酸溜溜的。覺得榮歲真是太好騙了。
火精還在為殷燭之把他關禁閉的事情記仇,故意竄上跳下變著花樣的逗榮歲開心,一會兒變成個笑臉朝榮歲吐舌頭,一會兒又變成煙火衝上天空,嘭的一下炸開……
榮歲看著火精,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斷過,見殷燭之一直沒有說話,還對他道:“你看,我就說火精很可愛。”
殷燭之:“……”
他看看把自己炸成煙花的火精和眉眼彎彎的青年,隻能垂頭喪氣的往前飛。
他們從一片片閃爍微光的燈籠草上經過,頭頂上的彎月隨著他們前行,冰冷的風從兩側經過卻沾染不了他們半分,偶爾還伴著野獸的低吼跟蟲類的鳴聲,天地靜謐,連時間都變得緩慢起來。
榮歲跟火精玩了一會兒,揉揉笑的發酸的腮幫子,伏下身體趴在殷燭之背上,閉著眼睛感歎道:“這樣日子真好。”有親人好友,有山水美食,再沒有比當下更令人覺得滿足的時候了。
“你喜歡這樣的生活嗎?”殷燭之側過臉,一隻金黃澄澈的眼瞳注視著他。
榮歲感覺到他的視線,卻沒有睜眼,放鬆的舒展身體趴著,從鼻尖輕輕的哼出一個“嗯”字。
圓形的眼瞳眯了眯,眼底流露出一絲笑意,殷燭之沉聲道:“我也很喜歡。”
身上的人再沒有回答,殷燭之載著他在天地間傲遊,過了片刻後轉頭去看,卻見榮歲已經趴在他背上睡著了。火精落在他發間,光芒一閃一閃,襯著熟睡的臉龐,讓殷燭之的心跳陡然快了一拍。
有些慌亂的落下地,殷燭之將睡熟的人抱在懷中,垂眸打量著他的麵容。
“你喜歡他嗎?”殷燭之忽然問。
火精閃了閃,落在了榮歲的手背上。
“我也喜歡他。”殷燭之自言自語一般道:“不是這種喜歡,是另一種。”
不是遠遠看著就覺得歡喜的喜歡,而是想要靠近他,親吻他,擁抱他的喜歡。
殷燭之思考了半晌,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這樣的感覺,最後道:“我想讓他隻看著我。”
在過往的許多年月裡,他總是看著青年與彆人嬉笑玩鬨,而自己卻習慣了遠遠的看著那些熱鬨。即使榮歲偶爾會帶著供奉來看他,絮絮叨叨說些山上有趣的事情給他聽,但他一向自持鐘山之神的身份,從未回應過。
直到大戰結束,一切塵埃落定,他也沒有好好跟他說過一句話。
“我現在覺得有些後悔了。”殷燭之低聲道:“你說的對,喜歡什麼就要去爭取,端著架子是沒用的,是我浪費了太多時間。”
火精又閃了閃,落在他手背上,輕輕蹭了蹭他。
殷燭之笑了笑,眼中溢出許多溫柔,抱著榮歲緩緩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