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庭說的近,是真的近,近到他趕來的時候顏昭的心都抖了抖。
他都搜到這裡來了,不會自己來遲了,這貓馬上就要掛了吧?
還好,沈元庭的一句話打消了顏昭的疑慮。
他道:“我找過這裡,卻沒找到它。”
男人的手懸在貓蜷縮成一團的身體上方,想要觸碰卻又不敢靠近。
這是在自責了。
“雨聲這麼大,夜又黑,沒找到也不是你的錯,而且現在找到了啊。”顏昭安慰道,垂下眼看著懷中的小煤球,“我們快去寵物醫院吧,我搜了最近的醫院,剛才打電話,還有醫生在值班。”
被找到了不一定就安全了,旺仔這個狀態真的是在生死邊緣試探。
沈元庭看了他一眼,黑夜中,顏昭分辨不出他的神色。
應該是感激吧……?
反正是正麵的,不然我幫你找了貓你還要恨我,那你也太畜生了!
沈元庭打開副駕駛那側的車門,對顏昭揚了揚下巴,示意道:“坐我的車。”
顏昭指了指一旁:“我有車。”
這麼大的雨,要是隻憑兩條腿走路,他早就撲街在半途了。
沈元庭的眉心蹙起:“你找了多久?半夜三點,疲勞駕駛不怕出事?”
品品這語氣,明明是在關心彆人,卻硬能說出“乾架嗎”的感覺。
“你難道不是疲勞駕駛,有資格說我?”顏昭反駁了他一句,順便口嫌體正直地坐進車內。
找了這麼久,他的確很累了,還很冷。
顏昭盯著鞋尖,仿佛赤腳踩在冷水中。
視線一暗,一件黑色大衣粗暴地從頭頂蓋下,還帶著體溫的餘熱。
顏昭抓住大衣,冒出頭:“你——”
引擎被點燃的聲音響起,窗外灰暗的景色往後遷移。沈元庭盯著正前方,目不斜視,隻穿著一件薄襯衫的肩膀寬闊:“彆著涼了,欠你一個人情已經夠多了。”
“溫柔一點啊,給我披就算了,給女孩子這樣披外套你就死了。”顏昭抱怨了下,嘴角又不自覺往上翹起。
他攏緊了那件殘留著淡淡古龍水的外套,旺仔在懷裡動了下,從縫隙裡探出一個黑色的小鼻頭。
沈元庭辦手續時,顏昭就坐在椅子上等。
他手肘撐在大腿上,上身躬起,頭自然地下垂,發梢掛著水珠。
眼睛開始上下打架,他搖了搖頭,將睡意甩去。
堂堂當紅流量,怎麼可以在公共場合打瞌睡?!
將額前殘留著濕意的頭發往腦後抹去,一雙皮鞋進入視野,停留在他身前。
顏昭抬起頭,一縷發絲不聽話地垂了下來,擋在他右眼附近。
在明亮的燈光下,一切細節都無所藏匿。
一滴水珠從鬢邊流下,滑過男人英俊的麵龐,順著脖頸流入襯衫內,留下一道不明顯的水痕。
他剛從劇烈的情緒中平複下來,胸口的上下起伏還有些明顯。那雙藏著所有感情的眼,像是被夜雨敲擊的湖麵,水光如鱗。
顏昭動了動手指,忽然有點想笑。說起來,這是他和沈元庭的第一次見麵,兩人一個是明星,一個是總裁,本該光鮮亮麗地出場,卻一個比一個狼狽,直接就把狀態最糟糕的樣子呈現給對方看了。
他站起身,膝蓋有點軟,兩頰也有點熱。
明明之前冷得觸覺都麻木了……身體已經累到機能紊亂了?
“旺仔怎麼樣了?”他開口,喉嚨像堵住了一樣,氣息有點不通。
操,他不會生病了吧,這個找貓的代價有點大啊。
“目前沒事,還在觀察,醫生說要等到明早才能給出確切結果。”旺仔縮成一團的小模樣浮現在眼前,沈元庭的拳頭攥緊又鬆開。抬起眼,他凝視著顏昭泛著不正常紅暈的臉,眉頭再次皺起:“走吧,我送你去醫院。”
顏昭覺得他的眉頭就沒舒展過,不是一個立體的“川”,就是一個平淡的“川”。
“不用了。”顏昭抓著大衣的一角,撇開頭避開沈元庭的眼神,也就沒注意到那隻朝他伸去的手,“這點小病,我睡一覺就好——啊!”
顏昭踉蹌了幾步,手腕被人扣著,施加在上的力量幾乎可以把他拖著走。顏昭隻能加快步伐追上去,和沈元庭並肩而行。
“我知道了,我去醫院,你把手鬆開!”顏昭一手被人牽著,另一手抓緊了男人的大衣,以免它落下來。
手腕上灼熱的溫度離去,顏昭呼出一口氣,把下巴上箍著的口罩往上扯去,遮住他的臉。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厲害的狗仔都是夜行生物,和男人手牽手的畫麵要是被人拍下來,他的偶像生涯就完球了。
顏昭向後一仰,將上身重量都壓在靠椅上。
他閉上眼睛,摸索著把安全帶係上,叮囑道:“去私立醫院。我睡會兒,到了叫我。”
沈元庭應了聲“好”。
他憑著黑暗裡時暗時明的光猜著車與街邊的多少路燈擦肩而過,沈元庭似乎在和他秘書打電話,叫他回去休息,明天放一天假。
再後來,一切的光和聲都如跌入海中的石子,沉在靜謐而躁動的海深處。
……
“你哪位?”
什麼聲音。誰在我房間裡放廣播劇,cv還是個低音炮。
顏昭皺了皺鼻子,男人低沉而磁性的聲音鑽入耳畔,他反應了一會兒,話語裡的含義才逐漸清楚起來。
“他發燒了,今天請假。”
對了,他應該是在去醫院的路上!
顏昭睜開眼,微弱的光線照進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