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聞舟堯放假期間,聞老爺子壽辰雖還有些時候,但也提前召他回西川。敦州那地方,老爺子從頭到尾都是讚成他去的,用他們那個年代走出來的人話來說,隻有實打實的功績榮耀,才是最有用且牢固的。
一場壽宴,老爺子那個級彆來的人來都會是各界名流。
這時候早早讓聞舟堯過去,聞家有聞家的考量。
來接聞舟堯的車停在林家大門口,不是那年楚天向那種動不動身後一排人的架勢。而是極儘低調的,但是你僅是看看最不起眼的司機,都知道來的人沒有一個人簡單。
隨著聞舟堯這些年的不斷長成,他身邊的安排部署也一直在隨之變化。
但林家人不會在乎那麼多。
像聞舟堯每一個從家裡出發去西川的日子一樣,大包小包的禮品直接放車後座。
林柏從叮囑:“老爺子上次過來我看他腿不大好,這裡麵有你林姨之前去寺廟找一個退休老中醫開的中草藥,外敷的,記得給你爺爺試試。”
聞舟堯點頭:“知道了林叔。”
楊懷玉補充了句:“還有啊,那邊氣候比建京還冷,你衣服帶夠沒有?”
說著就推站在旁邊的林俞問:“我讓你給你哥準備的行李呢?”
“媽你夠了。”林俞哭笑不得:“聞家也是大哥自己家,還能冷著餓著啊。再說了,我過幾天也得過去,真要是缺什麼到時候再一起帶去就好了。”
楊懷玉拍他:“你就是懶,向來隻有你哥伺候你的份兒。”
聞舟堯輕笑,林俞摸了摸鼻子。
心說昨天晚上哪是他不收行李,分明是聞舟堯攔著不讓。
現在反倒怪他頭上了。
一直開著車門在旁邊等待聞舟堯的人是生麵孔,站在邊上眼觀鼻鼻觀心。
聞舟堯這個長孫的消息,目前知道他的人都在少數,聞老爺子這一生榮譽加身,卻在西川時局動蕩中被迫蟄伏。那場動蕩中經曆了妻子離世,遣送長子離開西川搬至建京。幾年後,兒子兒媳也都死了,外界都以為長子一脈算是絕了後。
但是誰也沒想到,聞遠山留下的兒子,一直都在建京。
早年西川那邊不聞不問,外麵的人都以為這孩子跟著爹媽一起沒了的。
他們這些知道點邊角消息的,聽說他是在一戶姓林的做木雕手工藝的人家裡養大的。
如今培養給這長孫的人,都是老爺子精挑細選出來的,其中不乏有本事心氣高的家夥。想著,聞家不缺後代,卻要獨獨跟著這麼個在外養大的孫子。聞老爺子有心彌補,上了K大又如何,是長孫又如何,本人現如今還不知道長成什麼樣呢。
所以這不服氣的也大有人在。
“聞先生,該上車了。”木準掐著時間提醒道。
他是新被聞家挑出來的這批人的其中一個,主要負責安保這塊,不出意外,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他會一直跟在聞舟堯身邊做貼身警衛。
服從命令是他們的天職,但不代表他對自己保護的對象是認可的。
楊懷玉催促說:“走吧走吧,等下趕不上時間了。”
“哥。”林俞笑:“過兩天見。”
木準心想,在這樣的家庭長起來的人,很難不幸福。
但聞家容不下心慈手軟的人。
聞舟堯彎腰上了車,木準坐副駕駛。
他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剛剛替換掉上一任安保。據說前任年紀更小,被替換的理由也很簡單,敦州處境複雜,已經不適合在渠州待了四年的安保人員了。
木準猜測這個換人要求,大約是老爺子自己下的。
木準抬頭,在後視鏡裡和後座的聞舟堯眼睛對上,心裡一凜。
再看,越發心驚。
很難相信有人前後給人的感覺差距如此之大,明明前一分鐘,他看到了一個平和沉靜的兄長和兒子,但眼下,這人安安靜靜坐在後座,卻讓他有了不敢忽視的感覺。
那是一個人在烽火中蹚過,和尖韌擦身,與刀槍並肩的人才有的氣質。
很難說哪一麵才是真實的他。
但木準猜測,剛剛那個眉眼都溫和幾分的人,大約隻有麵對特定的人才會出現。
語氣不自覺就恭敬了兩分,木準看著鏡子說:“您是打算直接先回西川,還是有其他安排?”
“先繞去河隋。”聞舟堯靠著椅背淡淡說:“我聽聞堂叔前兩天在那邊截獲了一批新鮮玩意兒,我們去看看,合適的話就當送給你們這些新兄弟的見麵禮如何?”
木準心下一驚,然後又笑了。
說:“那我先替弟兄們謝謝聞先生。”
“聞先生少叫吧。”聞舟堯說:“就跟著前麵的人一樣,叫聞哥就行了。”
木準點點頭。
到了這會兒,他終於有感覺,沒有人會不服從他的。
聞舟堯和他們想象中,太不一樣了。
林俞可不知道他哥禦下的手段,他在家又待了好幾天,才簡單收拾行李匆匆趕往西川。西川他不是第一次去,因為生意也跑過幾回,聞家有意給他行一些方便,但都被婉拒了。
重點是林俞不想把兩家關係弄得複雜。
來接他的是那天見到的那人,他自稱木準,說聞哥讓他一早來這裡等。
“他人呢?”林俞上了車問。
木準:“聞哥被幾個朋友纏住了,抽不開身。”
朋友?什麼朋友?林俞心下疑惑但也沒有多問。
他上車的時候是上午九點左右,這西川的冷天冰凍三尺。今天沒有太陽,這個時間了車道上還是肉眼可見的霧霾,哈氣成冰。
西川也不像建京那種文化曆史氛圍很重的地方,這邊是國家重點建設的地界,尤其是這兩年,變化幾乎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