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好也忘了後來還與裴慎說了什麼,她心裡失落著福餘的事情, 裴慎便一直陪在她旁邊安慰, 後來夜色漸深,她與裴慎說著說著, 迷迷瞪瞪睡了過去,等到再睜開眼睛時, 眼前是床幔繁複的花紋。
甄好撐起身體坐了起來, 她這邊一動, 趴在桌上淺眠的裴慎聽到這邊的動靜, 也立刻醒了過來。
“甄姑娘。”裴慎下意識地叫了她一聲, 等回過神來之後, 又連忙起身站了起來。
“你怎麼在這兒?”
“昨天我陪甄姑娘說著話, 後來便甄姑娘睡著了,我擔心甄姑娘夜裡會醒過來, 就在旁邊守著。”裴慎說:“既然甄姑娘醒了,我去給甄姑娘打水吧。”
“你……”
甄好才剛張口, 他就已經端著銅盆走了出去。
這些事情裴慎做的十分熟練, 唯獨梳妝打扮的事情做不來, 他又出門把枝兒叫了進來,就站在一旁看枝兒替幫甄好挽發髻,又看甄好拿出精致的脂粉盒子, 往臉上塗抹脂粉, 雖然他也說不出什麼不同來, 可肉眼瞧著, 好像確實比先前好看了許多。裴慎看得滿眼驚奇。
過了一夜,連裴淳都知道福餘的身世了。
他可實在是嚇了一跳,誰會知道,明明福餘原先還是一起讀書的小夥伴,搖身一變有了新身份。他原來還在高興,自己兄長得皇上重用,誰知身邊同吃同睡的“侄子”就成了皇上的弟弟!
皇上的弟弟!
裴淳結結巴巴地道:“那……那豈不是也是個王爺了?”
“應該是吧?”福餘也不確定:“爹說,我比那個壞人還要厲害了。”
裴淳哇了一聲,興奮地道:“那我以後豈不就是有個做王爺的弟弟啦!”
福餘也不知道自己是幾月生的,但是裴淳看著比福餘的年紀大一些,在他麵前,就一直自稱是兄長。
福餘想了想,說:“應該是吧。”
裴淳很是激動:“那我豈不也是頭上有人了?”
裴慎聽見,無語地拍了弟弟腦袋一下。裴淳摸了摸腦袋,嘿嘿笑了笑,這才沒再提。
比起福餘,裴淳對這件事情的接受度可是相當的快,他與裴慎是兩兄弟,想法也和裴慎一模一樣。“就算你去皇宮裡頭做大人物了,可要是想嫂嫂的話,還是可以隨時從宮中出來,我們就在京城,你想見就能見到,又不像甄老爺,他在江南,這才離得遠呢。”
福餘連連點頭。
被裴慎開導之後,他又想了一晚上給甄好當靠山的畫麵,如今已經能夠自然地接受這個事實。隻是福餘也知道,自己要是認了親,以後就得住在宮中,也不能隨便見到這些家人,因而剩下的這幾天裡,分外珍惜在一塊兒的日子。
甄好也特地把鋪子裡的事情推到一邊,留在家中陪他。
等過了幾天,梁公公便又駕著馬車到門口接人來了。
這回是甄好親自把人送到了門口,福餘很是依依不舍,拉著她的袖子不放。
梁公公笑眯眯地道:“裴夫人不必擔心,等福餘公子回了宮,往後與皇上皇後娘娘請示之後,也還能再出宮來,也不會再也見不著了。”
福餘小臉繃著,一本正經地說:“娘,你等我回來給你當靠山。”
他又看向裴慎:“爹,你要照顧好我娘。”
而後又對裴淳道:“等我下次回來,我就有銀子了,我帶你去是烤鴨,吃一隻扔一隻!”
裴淳連忙擺手:“那多浪費啊,吃兩隻!”
福餘又搖了搖頭,十分大方地道:“一人一隻!”
謔!那還當真不少呢!
梁公公笑眯眯地看著,直到他與每個人都道完彆了,才帶著福餘回宮去。車子駛出了巷口,福餘才撩開車簾,憂心忡忡地問:“公公,既然我哥是皇帝,那我的零花錢能漲嗎?我爹每日給我一文錢,五隻烤鴨要好幾兩銀子呢!”
梁公公樂嗬嗬地道:“小王爺放心,旁的不說,烤鴨定是管夠的。”
福餘這才放下心,腦袋縮了回去。他低頭撫平衣服上的褶皺,想著梁公公忽然改口叫自己小王爺,心中想:小王爺和大王爺比,也不知道哪個更加厲害。
那當然是小王爺更加厲害一些。
福餘回了宮,皇帝與皇後早已經準備好,先是鄭重地把他記入了皇家玉牒裡——原先雲太妃難產去世,她的孩子並沒有記入玉牒之中,因著福餘堅持,他也沒有改名字,隻是改了姓,以後就該叫謝福餘了。
他是皇帝的弟弟,一回宮就被封了親王,同輩的其他兄長不是死了就是被幽禁,隻剩下他和皇帝二人,因著心中有愧,皇帝對他十分愛護,不但事事都關懷備至,更是生怕他會想念外麵的裴家人,連著好幾日與皇後一起往他的寢宮跑,一日三餐都陪著,糕點也是頓頓不落,連尚在宮中的小公主都被抱了過來,陪著這個叔叔玩。
宮裡宮外都知道,皇上對新找回來的寧王愛護有加。
而福餘,也堅定地記著要給甄好做靠山的事情,在家宴上,見到自己那些侄子侄女時,等到謝琅麵前,他故意遲疑了一會兒。
皇帝的心立刻提了起來:“靖王怎麼了?”
“這個侄子……我以前見過。”福餘慢吞吞地說。
謝琅:“……”
謝琅頓時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