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大長公主看著朝自己奔來的兒子,臉色紅潤得猶如二八少女,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溫柔。

“行行重行行 ,與君生彆離。相去萬餘裡,各在天一涯……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大長公主把手放在終於趕過來的班淮手裡,喃喃道,“努力加……餐飯……”

她仿佛忽然來了精神,雙目亮得猶如天上的星辰。

“水清啊,”她笑著看著兒子,“咱們嫿嫿找的小郎君真俊俏,回去我就告訴你父親去。”

“嗯。”班淮哽咽著嗯了一聲。

忽然,大長公主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明亮的雙眼也緩緩閉上,她含笑睡過去了,隻是永遠不會再醒來。

班淮張開嘴不斷地抽搐,可是他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掉不下來,就像是跳出水池的魚,極力張大著嘴,卻不知道何處是救贖。

“德寧大長公主殿下……去了。”

“侯爺。”陰氏把班淮抱進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背,一下又一下。終於,班淮哭出了聲,就像是失去了母親的乳燕,一聲比一聲絕望,聲聲泣血。

班嫿怔怔地坐在地上,低聲呢喃著什麼,猶如失去了理智。容瑕抓住她緊握的手,一點一點摳開她的手指,才發現她的掌心早已經血肉模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的指甲掐破了,皮肉黏膩在一起,觸目驚心。

“是我沒用……”

容瑕聽清了班嫿再說什麼,他握住她冰涼的手掌,語氣堅定道:“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他回過頭,看向跪在外麵的禦醫,“郡主手受傷了。”

雲慶帝反應過來,揮手讓禦醫過來,“小心些,彆弄痛了郡主。”

禦醫看到班家的生離死彆,心裡真是五味陳雜的時候,聽到皇上的命令,才恍然回神:“是。”當他看清握住福樂郡主手腕的人是誰後,詫異地看了容瑕一眼,再低頭處理起班嫿掌心的傷口起來。

“陛下,”等班嫿傷口處理完以後,容瑕走到雲慶帝麵前,跪下道,“微臣方才當著眾多人的麵,毀了郡主的名節,微臣願娶郡主以全郡主的美名。”

雲慶帝與皇後聞言一愣,忽然想起剛才容瑕背著班嫿進的大殿,還當著大長公主的麵說他是班嫿的夫君。這本是權宜之計當不得真,可是今天這裡有禦醫太醫宮女太監,若是傳出去確實對班嫿名聲無益。

“君珀,朕知你是正人君子,不忍毀女子名節,隻是……”雲慶帝看著陷入悲痛中的班家人,“婚姻乃是大事,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容瑕在京城中有多受女兒家的傾慕他是知道的,這樣的兒郎想要娶一個才貌雙全,身份顯赫的女子並不是一件難事,班嫿這樣的女子,隻怕並不是他喜歡的。

因為擔心女子名節受損,便要求娶之,這樣的男人確實是難得的君子。

“郡主善良可愛,微臣心儀郡主,能娶得他,乃是微臣之幸。”容瑕朝雲慶帝行了一個跪拜大禮,“請陛下與娘娘為微臣做這個大媒。”

雲慶帝暗自在心中感慨,君子當如容瑕,這般說話竟是全了女方的顏麵,讓人挑不出絲毫的錯處,儘管他與皇後都知道,容瑕本不喜嫿嫿,此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你且等等,待大長公主……”

雲慶帝喉嚨動了動,紅著眼眶說不出話來。

禮部的人來了又走,似乎還有其他人來來走走,班家四口隻會呆呆地聽從皇帝的吩咐,甚至連皇帝說,讓大長公主的靈堂設在宮裡,喪葬禮儀的規製隻比太後規製低一點時,班家人臉上也沒有露出多少喜意。他們就像是茫然不隻事的小孩子,雲慶帝說什麼就是什麼,沒有半分懷疑。

他們越是這樣,雲慶帝就越是愧疚,姑母是為了他死的,若不是姑母挺身而出,那麼此刻躺在靈堂上的人就是他,而不是姑母。

越是這麼想,他給大長公主辦的喪葬禮就越是隆重。按照太後喪葬禮儀,一般要停靈二十七天,受僧道超度,並且全國都要守孝六個月。雲慶帝有心想按照太後規製來,可是這沒有先例可循,他無奈之下,隻能按照史書中記載過有關公主喪葬儀式最高的規製來辦。

停靈二十四天,京城但凡三品以上的命婦官員都要來給大長公主哭靈,全國上下守孝三月,不得飲酒作樂,不得婚嫁,若有失儀者,定要重罰。

整個大業都知道大長公主是為了救駕而亡,因此沒有誰不長眼到皇上麵前說三道四。還有一些才子名士為大長公主此舉著書立傳,有人誇她忠烈,有些誇她仁義,各種美好的讚譽放在了大長公主身上。

以往向來熱鬨的靜亭侯府,這些日子仿佛沉寂了下來,不管外麵謠言傳成什麼樣子,也不見他們說過一句話。

“郡主,”常嬤嬤對班嫿行了三個大禮,“老奴奉殿下遺命,到郡主身邊伺候。”

“常嬤嬤,”班嫿親手扶起常嬤嬤,紅腫著雙眼道,“祖母她老人家,有沒有說過什麼?”

常嬤嬤看著眼前瘦了很多的郡主,欣慰的笑道:“殿下說,您是最像她,她希望你活得像她年輕時一樣,肆意鮮活,自由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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