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川飄走了,變幻出一副陌生麵貌,乍一看與正常人無異,他拿上銀行卡,走下了樓,光明正大的穿梭在人流間,仿佛隻是芸芸眾生中最普通的一個。
這一刻,沒有人知道他死了。
日落西山的時候,荀川才慢吞吞往回走,他去銀行取了一筆錢,買了不少東西,手上拎的滿滿當當,弄堂巷口有一名拄著拐杖的老奶奶,她也是遊魂,每天在四周來來去去的走,嘴裡一直念叨著:“國豐……你們有沒有看見國豐啊……他該回家了……”
國豐是她的老伴,兩年前搬走了,低階遊魂不能離開死時的地方,她就被困在了這方寸之地。
荀川冷眼看著,一下覺得自己還算幸運,但又覺得沒什麼幸運。
嚴遇回來的比平常要早,一回家就看見桌上滿滿當當的東西,不由得抬眼看向荀川:“你今天出去了。”
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唔。”
荀川敷衍的應了一聲,然後繼續趴在床上看電視,嚴遇也沒有說什麼,走到窗前拉開簾子往外看了看,然後又合上,往上麵貼了幾道黃符。
荀川見狀,掀了掀眼皮子,正欲說些什麼,房門忽然被人敲響了,節奏輕緩,顯然不屬於房東大媽,嚴遇停下手中的活,仿佛在斟酌要不要開門。
荀川在床上滾了一個圈:“是人,不是鬼。”
嚴遇仿佛知道是誰了,拉開房門,外麵果不其然站著今天新搬來的鄰居。
“你好,我是樓上新搬來的蘇晴,”女子微微一笑,五官更是可怖,但聲音卻輕柔和緩,不看臉的話,說不定會以為是個絕世大美女:“以後大家都是鄰居了,我也沒有什麼見麵禮,這是我自己烤的小餅乾,希望你能喜歡。”
她說完落落大方的遞給嚴遇一盒餅乾,眼神不經意往房裡瞥了一圈,結果剛好與荀川的視線對了個正著,不由得笑道:“哎呀,好漂亮的弟弟,脖子怎麼流血了,還是擦一擦吧。”
荀川聞言,臉色當即微妙一變。
嚴遇麵無表情看向蘇晴,對方卻隻是笑著擺擺手:“我走啦,以後多加關照。”
荀川見她離開,悄無聲息捂住了自己喉管處的刀傷,眸色暗沉,不明白蘇晴是怎麼看見的,還是說,對方也和嚴遇一樣,是名術士?
嚴遇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關上門道:“她不是普通人,先看看情況吧。”
說完繼續將剩下的符紙貼在了門上。
他的舉動有些反常,荀川不由得往外看了一眼,卻見窗外擠滿了大大小小的遊魂,爭先恐後朝這裡湧來,不多時,連樓道裡也充斥著嘈雜的、常人聽不見的動靜。
有女人的哭泣聲,有用錘子敲裂腦殼的聲音,還有桀桀的怪笑,各種各樣的聲音湧在一堆,像大雜燴一樣,嚴遇體質是容易招鬼,可也不至於這麼聲勢浩大,他二指一並覆上眼皮,結果發現門外全是遊魂,一個挨著一個,井然有序,像排隊一樣的往上走,目標正是四樓。
荀川麵沉似水,清晰感受到了剛才那個女人有多麼棘手:“要不要上去看看情況?”
嚴遇實話實說:“不去,我打不過這麼多鬼。”
高手在民間,失手在陰間,一個失誤說不定就和荀川變成了同一物種。
有一個碎頭鬼,正用榔頭拚命敲著自己腦袋,聲音沉悶,連帶著聽的人也跟著頭疼起來,荀川和嚴遇站在門後麵,靜靜觀察著外麵的動靜,發現那些鬼排隊時愁眉苦臉,但隻要一上四樓,再下來必定是歡天喜地的。
荀川眼尖的發現,隊伍裡麵還站著名拄拐老奶奶,正是每天在弄堂口來回找老伴的那位,心念一動,仿佛明白了什麼,但又不太確定。
荀川說:“我出去看看。”
嚴遇:“不行。”
荀川:“那你出去看看?”
嚴遇:“不行。”
荀川閉著眼,默默感受了一下,發現這群排隊的遊魂裡麵沒有一個怨氣是比自己高的,對嚴遇道:“都是低階怨靈,應該沒有什麼事。”
說完身形一閃,徑直穿過了門去。
荀川周身怨氣強盛,有一定威懾力,那些遊魂不自覺的退開了些許,與他保持距離,荀川看了一圈,順著長隊走上去,發現果然是蘇晴搞的鬼。
她房門大開,靜靜坐在桌子後,麵前擺放著一張凳子,對麵還坐著一隻女性遊魂,不知道在乾些什麼,手裡拿著一個龜殼晃來晃去,銅錢嘩嘩作響,比嚴遇還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