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臨川從台後出來,下麵登時響起陣陣喝彩聲。
這年頭,人們僅有的娛樂活動便是聽戲、看電影、去歌舞廳消磨時光,聽評書、看雜耍,單調得很。
每位名伶都有無數富家公子追捧,名氣傳遍大江南北。
沈雲棠在祁城名聲響亮,外地卻不太行了。
原本祁城還有幾位能和他抗衡的人,現在隱隱有被他越過之勢。
於是沈雲棠被薑二少包了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眾人正好奇著,四處一看,喲!說被打得半死的薑二少好端端在台下坐著,看上去一表人才,英俊穩重,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也有以前一起玩的人主動搭話:
“二爺,有空一起去遛鳥啊?”
“二爺,翡翠園新進了一批好貨,賞個臉?”
“玫瑰園又來了幾個鮮嫩漂亮的舞女,那個腰身,嘖嘖嘖……”
【沈雲棠怨氣值加10】
【沈雲棠怨氣值加20】
“要事在身,不便同去。”沈雲棠麵無表情,這時倒有些氣勢。
誰也能看出來這位爺心情不好。
周圍便靜了下來。
就算這些紈絝膽子再大,也不敢當著薑二少的麵問,你的傷究竟是誰打的?你真的包了沈雲棠嗎?
這些話私底下聊聊可以,真去問當事人,就純粹是犯傻了。
檀板先起,鼓聲一響,全場寂靜。
有些是上次來聽過的人,有些是每聽過的,全望著薑臨川。
沈雲棠也不例外。
薑臨川視線往台下一掃,落在沈雲棠那兒,緩緩露出一個笑來。
沈雲棠一時間有些出神,心竟不受控製地怦怦亂跳。
分明眉眼是他親手描摹而成,而那張臉他對鏡看了無數次,怎麼落到薑二少手中,就這樣灼目?
楊琴、京胡依次響起。
越是安靜,眾人便越是期待。
台上人終於開口,嗓音圓潤而中氣十足,氣勢凜然:
“一家人聞邊報雄心振奮,穆桂英為保國再度出征。”
“二十年拋甲胄未臨戰陣,哎,難道說我無有為國為民一片忠心?”
兩句落下,便是一陣叫好聲。
以往也聽其他人唱過,覺得好聽,但始終說不出什麼地方不對。
今天就瞬間品出來了,原來以前聽的那些缺了穆桂英的氣勢。
隻是唱戲而已。
鑼鼓急驟,台上人騰挪行轉,如行雲流水,最華美的唱段終於再度落入耳中:
“想當年桃花馬上威風凜凜,敵血飛濺石榴裙。”
“有生之日責當儘,寸土怎能夠屬於他人!”
原本應該勾人嫵媚的眉眼,隻剩凜然英氣。
那決然,也傳遞給在座每一個聽客。
如今屬於他人的,可不止寸土!
一時間心中又悲又痛,幾乎落下淚來。
穆桂英年邁之時,尚能掛帥領兵。而今,同屬於這片山河,如今手腳俱全,身強體壯,他們又有什麼理由不挺身而出?
“番王小醜何足論,我一劍能擋百萬兵。”
這兩句有種說不出的英武、傲氣,仿佛他那身骨頭、血肉,和常人不同,是刀槍劍戟鑄就,非要將那些番王小醜斬殺殆儘!
“我不掛帥誰掛帥!”
“我不領兵誰領兵!”
“叫侍兒快與我把戎裝端整,抱帥印到校場指揮三軍!”
尾段唱腔高亢起來,鼓聲越發激昂,誰也無法把視線移開。
沈雲棠感覺尤為強烈,因為他不止一次對上薑臨川的視線。
你看他在台上光芒萬丈,萬眾矚目,偏偏視線隻在此流連。
分明是想叫你知道,他隻唱給你聽。
沈雲棠甚至覺得,這場戲,僅僅是為他而唱。
也的確如此。
若非陰差陽錯交換身體,他永遠也聽不見薑二少爺這一場戲。
隻有他知道這具身體下的人是誰,知道誰是真正把《穆桂英掛帥》唱成絕世之作的人。
他根本無法控製心中情緒起伏。
隻是永遠追逐那雙眼睛,偶爾對視,心中便升起無數星火,灼灼燎原。
“好!”
樂聲停,喝彩聲響如雷霆。
不少人已經淚濕衣襟,思極國事,心中悶痛。
薑臨川退回後台,小心翼翼取頭上的發飾。
“今兒個倒不一樣了,像換了個人似的。”
教他唱戲的師父既驚又喜,對這個徒弟的進步,十分欣慰。
“多虧了師父的教導。”薑臨川謙遜笑道。
“我教了多少人,能成角兒的,屈指可數。”
“近來祁城有大人物要來,你小心一些。”孟清在後台聽著,低聲叮囑。
“要是稍晚些出彩……罷了,遲早要遇上的。”
“彆犟。”孟清微微歎了口氣,眉宇間一片哀意。
“聽你師兄的,再怎麼著,活下去才是真的。”頭發花白的師父也這樣勸道。原想著經過薑二少一事,沈雲棠能成熟些,現在看來,那身骨頭好像更硬了。
戲子本就命薄如紙,哪能和那些人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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