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口被利落拆開,謝棠如一目十行將信的內容看完。
得?承認,商清堯的文采造詣超乎謝棠如的想象,能把不辭而彆這件事足足寫上三?頁紙,甚至字裡行間還能品味到寫信之人當時的無奈和不舍,而尾端更是隱晦暗示了他的真實身份,如果他不那麼蠢笨,再一次見到商清堯的時候就該反應過來,甚至不能責怪商清堯的隱瞞——因?為對?方已經分外坦誠,將真相一概合盤托出了。
要是叫旁人看見了這封信,肯定?要覺得?他不諒解商清堯是沒道理的事。
但這封信落到他手上顯然太遲了些。謝棠如將信紙折好塞入袖袋中?,抬眼發?現他爹眼巴巴盯著他,被發?現後魏國公?一本正經地摸了摸胡子,“信上寫了什麼?”
“沒什麼。”他說著語氣卻微微頓了頓,像是不想多提,“我去瞧瞧府上抓的小賊。”
魏國公?掀起眼皮子,把小兔崽子那點心思瞧得?一清二楚,哼了兩聲,不耐煩揮手:“走吧走吧。”
……
不知?自己已經從朝廷重臣淪為小賊的宋懸宋大人坐在草垛堆上,撐著臉思考人生。
他眼睛一圈烏青,臉上也布滿青青紫紫的痕跡,稍微一動就牽扯臉部肌肉,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魏國公?府上的家丁仆役真是訓練有素,三?兩下就把他按在地上揍一頓,捆起來丟到柴房裡頭?來。細品嫩肉的宋大人疼得?骨頭?被拆過一樣?。
魏國公?世?子不在府中?,魏國公?一心沉迷長生修仙之道,府裡管事的是那個叫漸霜的女子,但她今日也沒有出現。
把所有人引過來的那道聲音……宋大人抓抓自己蓬亂的頭?發?,沒猜出來那是什麼人。
報仇都無門。
“那位宋大人正被關在柴房裡頭?。”漸霜跟在謝棠如身側,輕聲回稟,“今日他鬼鬼祟祟趴在牆頭?,叫謝元瞧見,就喊了一嗓子,把人逮住。”
“奴婢以為還是給?他個教訓,免得?他賊心不死,因?此就把人扣下了。”
她話說得?乖巧動聽,叫謝棠如不由得?笑了笑:“你還在記恨他害你差點難以脫身的事吧。”
“怎麼會呢。奴婢不是這樣?的人。”眉似新月的女子朝他仰起臉,神態無辜。
“………”謝世?子手裡的折扇下意識合攏,握在手心,彆開眼去。
他手底下這些人,心眼一個比一個多著呢。就算是當年入府跟朵小白花一樣?的謝元現在心肝也黑如滴墨。
謝棠如堅決不認為是“近墨者黑”的緣故。他可一向是個堂堂正正的好人。
“關也關了,餓了兩頓把人放出來。免得?商清堯找我要他的臣子。”謝棠如歎了口氣,隨手指了個小廝,“去把門打?開。”
天光頓時傾瀉進來,宋懸蜷縮在屋子一角,順著漏進來的光線眯眼望過去,隻見一片月白錦繡衣擺,月華似的光暈溫溫柔柔地漾開。
那人仿佛這才?打?量清楚了他,驚訝極了,語調微揚:“你們都是怎麼辦事的?這可不是什麼毛賊——還不把宋大人扶起來。”
宋懸餓得?頭?暈眼花,但還頗有風骨,打?掉前來攙扶的侍從的手,一骨碌爬起來,冷笑兩聲正要開口,就被謝棠如搶占先機,對?著漸霜嗬斥:“旁人不識得?宋大人便?也罷了,可你卻是見過宋大人的。怎麼如此失禮呢?”
漸霜很配合地福了福身,“是奴婢今日忙於府中?事務,也問過問,一時不察,竟然叫宋大人受了這等?委屈,還請宋大人見諒。隻是宋大人下次來訪還是不要趴在牆頭?上,走正門為好,省得?不懂事的小廝衝撞了您。”
她一口一個恭恭敬敬的“宋大人”,宋大人卻隻覺得?憋屈。
當他聽不出來這在故意損他呢。
可他也不全然占理,被漸霜搶白一通之後,反倒不好說些什麼了。
袖子一甩,他僵著一張臉冷冰冰開口:“無妨,確實是我失禮在前。隻是世?子府上的人下回還是問清楚再抓人,省得?哪天得?罪了什麼公?子王孫,就不好收場了。”
謝棠如微微一笑:“多謝宋大人提醒,不過我家這些仆役若沒有碰見什麼賊人翻牆進府,都各司其職,也不會衝撞貴客。”
漸霜笑吟吟站在一側,很是認可地點頭?。
宋懸:“………”
果然是有其仆必有其主。
宋大人心情更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