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以為諾諾性格乖軟沒脾氣,應該會聽他的話,然而諾諾絲毫沒有停頓,完全把他忽略掉。
“怎麼回事?我說了彆走,有跟喻瑤相關的事囑咐你!”
“喻瑤”兩個字是一道掙不斷的繩索,把諾諾捆住,釘在原位上。
車門關了,狹小車廂內隻剩下兩個人,白曉回頭看了看諾諾,美少年比初見時更奪目耀眼,但他脊背卻莫名竄上一股直抵骨髓的冰冷寒意。
漠然,凶戾,骨子裡透出的殘忍攻擊性,幾乎要凝成割裂他皮肉的刀。
白曉搖了搖頭,覺得他多半是沒睡好,一個失智的小可憐而已,他腦補太多了。
他略過那些不適,凝重說:“我不知道你能聽懂多少,但有些話我必須得說,喻瑤現在的處境很差,這次去拍戲肯定也會遇上各種問題,她身邊隻帶你一個,你不能再讓她照顧你了。”
“而且比起這些,更重要的是……”
白曉猶豫了一下,還是直白道:“你彆嫌我說話難聽啊,你應該清楚……自己腦子有問題吧?”
諾諾半垂著眼簾,手在衣袖裡緩緩握住。
看他這樣子像是不懂,白曉乾脆更無情:“通俗說,就是個傻子。”
“我沒惡意,也不是故意這麼說你的,是你去到片場麵對那麼多人,大家都會發現你的異常,他們也會叫你傻子。”
諾諾手指越蜷越緊,骨節蒼白泛青。
他不是……傻子。
白曉語重心長:“不管你怎麼看待自己,你確實跟彆人不一樣,這是事實,我想說的其實也簡單,你在外麵注意點,彆給喻瑤丟人。”
車門外,喻瑤的腳步聲靠近,她本想坐在副駕駛,但餘光瞄到後排的諾諾,他不知怎麼把外套的大帽子戴了起來,半張臉都藏在陰影裡,露出來的唇裂了兩道小口,往外滲著血跡。
她不由自主坐到他旁邊,想掀開帽子看看。
諾諾卻扯住她衣袖,緊緊攥著,指尖不經意碰到她,涼得像冰。
瑤瑤……也覺得他是傻子嗎。
因為他傻,所以才不能跟芒果一樣親她,沒有資格被她抱,被她摸頭。
礙於白曉在車裡喋喋不休,喻瑤也不方便問諾諾什麼,想來想去,當他是出門不習慣,或是因為昨晚的事還沒緩過來,她把手臂給他抓著,始終沒有收回。
拍攝地在城郊的一個小鎮,比不上城區繁華,但也算設施齊全。
喻瑤先到劇組統一安排的酒店辦理入住,她報備好了要帶一個隨身助理來,所以也沒辦法跟諾諾開一間套房同住,隻能選兩個緊鄰的單人間。
諾諾沒有身份證,是靠白曉的來登記,準備工作打點好後,白曉先一步離開,臨走前還不忘把公司罵得狗血淋頭。
不為彆的,就為了這棟危樓一樣破爛的酒店,不愧是來拍鬼片的。
喻瑤倒無所謂,她伸手去拉行李,撲了空,低頭一看,兩個箱子都在諾諾手裡,他聲音啞得不正常:“瑤瑤,帶著我。”
喻瑤硬是奪過一個,拉住他手腕上四樓,先打開自己那間房,想問問諾諾到底怎麼了。
她關上門正打算說話,外麵就有人走近,砰砰敲門:“喻瑤老師是住這間嗎?我是咱們這次的副導演,想找您溝通開機的細節。”
喻瑤無奈,隻好回身去應對。
諾諾在她房裡也沒關係,她不怕誰看到。
但喻瑤剛剛要開門的那個瞬間,她身後意外傳來慌忙的響動,牆邊簡陋的衣櫃被人快速拉開,緊接著輕輕合上,幾秒鐘,房間內已然毫無聲息。
仔細聽,才能辨認出一點點忍耐的呼吸聲,唯恐被人發現。
門已經不能合上了,副導演笑著站在外麵,喻瑤臉色如常地跟他交流,說過幾句話之後,她心裡壓著的燥亂就瘋狂上升,草草結束。
等副導演走後,喻瑤立刻轉過身,盯著那個又薄又窄的衣櫃,深吸兩口氣,走過去一把拽開。
諾諾抱著膝蓋躲在裡麵,他慢慢抬起頭,帽子滑落,露出霜雪似的皮膚,唇上血漬因為咬過,擴得更大,晃眼間一片猩紅,錯落睫毛底下,茶色的漂亮瞳仁蒙著一層黯淡塵埃。
喻瑤俯下身注視他:“為什麼要躲起來?!”
諾諾沒有回答。
感覺到喻瑤的逼近,他控製不住自己,抬起手臂,抱住她纖秀的脖頸。
他把臉貼在她肩窩上,嘴唇不敢碰,隻能拿額角,動作小小地去磨蹭她。
衣櫃昏暗的空間裡,諾諾輕聲開口,乖得讓人心酸。
“因為……我傻。”
“我不能,給瑤瑤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