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低頭看看自己,沒有傷口。
為什麼疼得想蜷起來。
瑤瑤留下他一個人走了,不許他跟著,原來是……跟這個人見麵嗎,她和他在一起待了好久,知不知道狗勾盼到天黑,盼到起風,還是想第一時間看到她。
陸彥時一句話沒說,隻是漫不經心打量著諾諾,這種沒錢沒勢的小男寵他見多了,根本用不著費力,精神和階級壓迫懂吧。
喻瑤跑到諾諾麵前,抓住他手臂,張口要喊他。
諾諾垂下頭,睫毛落得很低,裡麵彙聚的水汽悄無聲息從縫隙間凝結滴落,在沒人發現的黑暗裡掉到地上。
骨血深處有很多暴戾的東西在蠢蠢欲動,瘋狂碾磨他的神經。
淚水接連掉下,而在這層脆弱後麵,是完全發自本能的,潮湧的深濃暗色。
想趕走,想讓那個人消失,想抱住瑤瑤,咬她的頸側,讓她身上沾滿他的氣息,占領標記。
一隻細白的手忽然伸過來,抹掉他臉頰上的水痕,動作溫柔輕緩。
諾諾愣住,抬頭近距離看著喻瑤。
……不可以,瑤瑤不喜歡他傷人,他動手了,瑤瑤會害怕,疏遠他,拋棄他。
他隻是狗勾,是她的寵物,不配送她花和蛋糕。
狗勾不準……丟她的臉。
他不能做壞事,他想要瑤瑤疼她。
陸彥時也跟過來,倒要看看小男寵有什麼說辭。
諾諾淚還沒乾,拚命露出一個笑,在喻瑤還想碰他臉的時候,他往後退了一小步,輕聲說:“我是……助理。”
陸彥時一怔。
臥槽?承認是助理?!
喻瑤也驚呆。
諾諾用陰影藏住臉上的難過,把用他全部錢買來的禮物往前遞:“喻……瑤,粉絲,粉絲送你的,不是我。”
他第一次稱呼她全名。
因為自己沒資格在彆人麵前喊她瑤瑤。
諾諾動作很小地用下巴磨蹭了一下帶著體溫的花瓣,低低說:“跟那些,不能比,你不喜歡,我就扔掉。”
陸彥時再次臥槽,長眼睛的都知道小男寵在說謊示弱,這是什麼以退為進的魅惑招數?!
喻瑤這種鋼鐵心,肯定不上鉤吧?
然而他好奇地轉頭,眼睜睜看到喻瑤眼窩一紅。
……靠?!
喻瑤一把搶過諾諾手裡的花束和蛋糕,冷戾地抬眸盯向陸彥時,語氣再也壓不住煩躁:“你能不能彆賴在這兒了?!把你那一車礙眼的東西都拉走!回去跟外公怎麼說隨你便!”
“你不是想知道我受沒受傷嗎?”喻瑤握住諾諾手腕,“那我告訴你,沒有,因為是他在火場裡救了我,現在我要跟他回病房,你要是還沒完,我就叫醫院保安了,反正我無所謂,陸總難道也不怕鬨上新聞麼?”
她沒再管陸彥時,拽起諾諾就往醫院裡走。
陸彥時瞪著她這幅鮮活生動的樣子,在原地猶如石雕。
回到病房,喻瑤從窗口看到陸彥時遲疑地上車,車影緩緩消失。
她一言不發地接了盆熱水,沾濕毛巾給諾諾擦手擦臉,把他睫毛上一層細細的小冰碴都抹乾淨。
諾諾不敢呼吸,想碰她衣角,伸出去的手指又收回來,用力攥著。
喻瑤掰開他的手,強硬地把衣服塞進去讓他握著。
諾諾渾身輕輕地抖,終於抵不住,小心地靠到她身上,頭蹭著她肩膀,喊了聲“瑤瑤”。
喻瑤捏住他下巴:“你不是叫喻瑤嗎?早就會讀喻字了是吧?那從現在開始,瑤瑤不許叫了。”
諾諾慌張搖頭,無措地環住她的背:“隻有瑤瑤跟我,兩個人,不要,不喊全名,瑤瑤彆生氣。”
“彆氣,”他小聲求,“我害怕。”
喻瑤把毛巾在他頭發上也狠狠揉了兩把,確定擦乾淨了,人也暖過來,才坐到他對麵。
麵對著諾諾一戳就會碎掉的琉璃眼睛,她呼了口氣,卸下冰冷,低低說:“……對不起,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這樣的狗勾,第一次被這麼依賴和需要,不知道你會傷心,讓你辛苦地等了大半天。”
諾諾眸光閃動。
喻瑤認真看他,歪了歪頭:“當著誰的麵都沒關係,你不用自卑,我們家狗勾精買的花和蛋糕,比再貴的都好,所以——原諒主人今天失約丟下你,可以嗎。”
諾諾手忙腳亂下床,撲到喻瑤腿邊蹲下,頭挨在她膝蓋上。
喻瑤拆開蛋糕盒子,是她喜歡的紅絲絨。
她舀起一勺,遞到諾諾唇邊:“吃不吃?”
諾諾咽了咽,糾結:“可是隻有,一個勺子。”
喻瑤“嗯”了聲,手一轉,把這勺放進自己口中,心滿意足吃下,餘光瞄著諾諾可憐巴巴的眼神,重新又舀滿,再次遞過去:“我用過了,你嫌棄麼?”
諾諾看看蛋糕,再不敢相信地看看她,急切地張開唇,啊嗚一口把勺子含住。
比巧克力慕斯好吃。
比任何,所有,都好吃-
《陰婚》的複拍時間定在隔天傍晚,喻瑤正好有空下午來給諾諾辦出院手續。
上午他還有最後一針要打,喻瑤本想陪他,諾諾卻一反常態,催著她回劇組去準備。
事出反常必有妖,喻瑤沒表現出來異樣,順著答應他:“好,那我走了,你自己乖乖的,我下午再過來。”
諾諾不舍地送她出病房,等她真的離開,他才失落地揉了揉眼睛,悄悄披上大衣,一個人走出醫院,去了昨天打工的那家陶藝館。
他還想多賺點錢,給瑤瑤買更好的禮物。
諾諾一進門就受到全店歡呼,店長星星眼地捧出一套昨天加急借來的sy專用衣服,是一整套的黑色執事製服,修長禁欲又誘惑滿分。
這麼一尊角色美貌的人形手辦一站,她就不信生意不爆炸。
諾諾說:“不穿。”
店長急得加碼:“一小時一百!給你雙倍的錢!”
諾諾低下頭,眉眼安靜:“……能賺錢,穿。”
他抱著製服,剛進裡麵的更衣室換衣服,就隱約聽到外麵大門被推開,鈴聲叮咚響動,隨即喻瑤的聲音隔著一段距離,冰涼傳來。
“人呢?藏哪了!”
諾諾捏著西裝扣的手指一顫,驚恐地抬起頭。
瑤瑤……瑤瑤發現他了!
店長接待過喻瑤,自然認識,前後一串聯,立刻想起諾諾手腕上那個熟悉的牌牌手鏈,很快反應過來倆人的關係。
艸,這小姐姐一看就不好惹的,她們把人家的漂亮男朋友騙來穿執事裝了?!
店長還想掙紮一下,喻瑤冷冷看過去:“我親眼盯著他進來的!”
一時間空氣靜止,五六隻手齊刷刷舉起來,指向後麵的更衣室。
喻瑤快步走過去,握住門把手,用力向外拉。
裡麵卻被人勾住,堅持著不肯放,隱約還有微弱的嗚咽聲。
“諾諾,你學會騙我了是不是!”
諾諾身上的製服還沒完全穿好,長褲的腰帶係上了,襯衫領口敞開,鬆散地蕩在外麵,緊身西裝包裹著上身,擠壓胸口腰線。
他鎖骨連著前胸都是紅的,一時不知所措。
不要瑤瑤生氣,要她喜歡。
他想……被她愛,超過彆人,搶到她身邊……最親密,最重要的位置。
諾諾手按在門上,感覺到喻瑤越來越低的氣壓,目光忽然定格在更衣室的某一個角落。
那裡堆放著一團以前陶藝店做活動用的道具,中間混著一條毛絨絨的雪白圍巾,動物毛做的,很長,光滑。
像是……狗勾尾巴。
諾諾撿起來,對著鏡子把一端放進自己腰後,用皮帶夾住,剩下的垂下來,柔軟蕩在腿彎。
變成不像人的狗勾精,她會喜歡嗎。
喻瑤忍無可忍快要砸門的時候,這道門板終於從裡麵開了,露出諾諾的側影。
她心疼地嚴厲問:“我是養不起你了嗎?!你怎麼——”
後麵的話沒能說完,戛然而止。
門完全打開,諾諾身上的製服鬆散淩亂,但仍舊被勾勒得窄腰長腿,線條畢露。
他垂眸望著她,綺麗眼尾有一抹潮氣,慢慢轉過身,提起後麵一條雪白毛絨的東西,羞澀地遞給喻瑤,然後回過頭,通紅著耳尖,輕聲跟她說。
“瑤瑤,尾巴可愛,給你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