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1 / 2)

你可以養我嗎 川瀾 9503 字 6個月前

喻瑤失去意識的時候, 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隨著失血飛速流逝,她以為這一次活不成了,神明已經眷顧她那麼久, 怎麼可能永遠都在。

等她再醒來,眼睛緩緩聚焦,看見病房白花花的牆壁和屋頂, 有幾分鐘反應不過來,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腦中恍惚徘徊著一道黑沉沉的影子, 那道影子帶著凜冽寒氣,把她嘴唇咬破, 貪婪吮著她的血。

她張了張口, 下唇很疼,真的破了,不是幻覺。

護士推門進來,看見喻瑤蘇醒,長出了一口氣,給她簡單測了血壓體溫,確定都在正常範圍,才話癆地給她講, 語氣誇張:“還好你沒事, 不然我真怕那人徒手就把醫院拆了。”

喻瑤從入行至今都是拍電影的, 當年拿了影後最紅的時期, 也走的是質感演員的路線,從來算不得什麼流量花, 這個稱謂也不適合形容她在影視圈的位置。

而年輕的電影演員向來沒有電視劇演員那麼讓大眾熟悉, 護士平常不看電影, 不關心八卦,自然就不太認識她,說話也不顧忌,想哪說哪。

“你是沒見著他多可怕,不露臉都那麼帥的一個人,結果呢,”護士嘖嘖搖頭,“反應太恐怖了,幸虧昨天抽血量在達到最大安全上限之前就夠了,不然我真怕他摁著我繼續抽。”

喻瑤還有些茫然:“……抽血。”

“是啊,”護士感歎,“你情況很凶險,我聽說他連救援隊都不等,用手把你從樓底下挖出來的,到醫院他又給你輸血,後來他皮膚白得紙一樣。”

護士說到這兒,不解地攤攤手:“不過你脫離危險之後,天還沒亮他就走了。”

喻瑤心被重重捏緊,艱難接受著事實,她眼眶紅透,手攥住床沿,答案就擺在那,但她害怕這場意外會暴露容野的身份,還是急切問:“是誰。”

護士說:“沒帶證件,登記的名字是楊楓。”

喻瑤擰眉:“……楊楓?”

話音剛落,敲門聲響起,一道高大人影走進來,穿著黑色長雨衣,戴口罩,護士見狀一笑:“哎呦,這不就回來了。”

護士知趣,出去喊主治醫生過來給喻瑤檢查,從門口經過時,她莫名又覺得這人的氣質不怎麼像昨晚那個。

她多看了兩眼,有點迷惑,猜是自己想多了,搖搖頭離開。

男人走近,恭謹地低著頭說:“瑤瑤姐,我是劇組的群演,叫楊楓,你以前應該沒注意過我,從今天開始,彆人都會知道我暗戀你,但隻要你明白,我就算死一百回也沒那個膽子,我不敢,就行了。”

喻瑤安靜了很久,懸高的一顆心落下去的同時,又實在想哭,她側過頭,淚從眼尾流出來,滴進枕頭裡,沒人看見。

楊楓不露臉,穿上寬鬆的大號雨衣,從頭遮到小腿,的確跟容野的輪廓有幾分相似。

原來在她出發前,容野連這個都考慮到了,他知道自己會扛不住來找她,事先準備了一個能夠頂替的身份。

他在暴雨裡等了兩三個小時,是不是眼睜睜看著小樓倒塌的,雙手扒開那些殘桓斷壁會受多深的傷,又把血輸給她。

那麼容易吃醋的人,卻必須把自己做的事安到彆人頭上,不能清醒地見她一麵,不能留下他存在過的痕跡,也許還有更多她不知情的事,都已經被他輕描淡寫揭過去了,永遠不會告訴她。

喻瑤情緒逼到最激烈,按捺不住地想馬上見到容野時,忽然被觸到某一根深埋的弦,怔忡了一下。

為什麼……

現在這種經曆和情感,她好像特彆熟悉。

太多久遠的記憶轉眼間紛至遝來,泛著歲月的微黃,層層疊疊堆到喻瑤眼前。

很多年裡,那個影子一樣存在於她身邊,沉默地陪過她吻過她頭發,但從來不曾真正跟她麵對麵的人,那個仿佛淩駕於一切之上,張開無形的羽翼籠罩她庇佑她,一次次帶她遠離苦痛的神明……

喻瑤忘了呼吸,愣愣聽著自己胸中糟亂的心跳聲。

她鼻尖酸澀到忍不住,用力握著床單,試圖緩解一瞬間襲來的衝擊。

是……他嗎。

喻瑤哽著嗓音,讓楊楓先走,腳步聲剛消失了片刻,又重新傳來,她強忍著不失態,望過去才發現,來的不是楊楓,是個她沒見過的陌生男人。

男人客氣地走進來,開門見山自我介紹:“喻小姐,你肯定不認識我,不過我還記得你,大前年秋天在青蒙山有一次塌方,你也在現場,被困在裡麵出不來。”

喻瑤不禁半撐起上身,動了一下又跌回去,男人很不好意思,忙安撫她。

她當然知道,就是青蒙山塌方,連救援都束手無策,她卻被神明照拂了,她還跟諾諾說過這段經曆!

男人友善說:“我是當時的救援隊成員,對你印象很深,沒想到這次分到嘉禮縣,又碰上你,昨晚上你被抱出來,我匆匆看了一下就認出來了。”

“我想起青蒙山那次,你醒過來到處追問到底是誰救了你,大家都不清楚,其實那個半夜……我模模糊糊看見了,但是現場再也沒找到過那個人,幻覺一樣,我一度都以為神仙顯靈了,也就沒敢提,怕反而讓你想不通。”

“不過現在能說了。”

男人篤定看著她:“昨天救你,抱你上救護車的,就是當初從青蒙山塌方點把你背出來的人,我雖然沒見過他的臉,但身形我一直沒忘,也是穿著那樣的雨衣,劃得破破爛爛,氣勢嚇人,打個照麵就能把人剝層皮似的。”

“是他,”男人道,“又把你從鬼門關挽回了一次。”

喻瑤都說不清自己哪來的定力,聽完男人的話,還冷靜叮囑他這件事涉及她私密,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來,男人走時,她又請他關上門。

等周遭徹底安靜,隻剩下她一個人躺在病房裡,直勾勾望著窗外天光,她胸口的起伏再也壓製不住,眼淚洶湧溢出眼眶。

喻瑤無力地扯著被子,蒙住臉,藏進裡麵失聲哭出來,撕心裂肺的疼,又甜蜜得如同掉進浩瀚的雲層裡。

少女以為自己獨行在這個世上,孤伶伶跌爬跑跳,歡笑流淚。

可她身後那片從來都看不清的霧氣裡,始終高高站立著獨屬於她的英俊神明,他用透明的臂彎遮風擋雨,日日夜夜低頭看她,從不說話。

他不是不求回報。

他要這世上獨一無二的供奉。

是少女把自己獻祭給他。

身體,感情,和她的終生。

-

喻瑤在醫院休養了一周,宋嵐在出事隔天就趕了過來,扔下其他工作,專職照顧她,無論她怎麼推也不肯走。

山腳下的小樓不止被暴雨衝塌了一棟,還有其他民居也遭了難,但好在包括劇組在內的所有人都生命無虞,最嚴重的傷員是骨折,可以恢複,沒造成不可收拾的後果,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導演在二樓被砸中了腳,傷得也不輕,拄著拐杖到處為他的錯誤決定道歉,主動承擔了責任,自掏腰包負責全體傷員的醫藥費和精神補償。

宋嵐沒好氣地看著,低聲說:“這也就是沒出大事,你要真有個閃失,管他是誰,跪下道歉,散儘家財也沒用。”

她瞄了一眼基本恢複了氣色的喻瑤,放輕音量:“這電影接下來怎麼拍,還用不用他,你知道的,都取決於你,反正那位瘋得很,彆人也不可能摁得住。”

喻瑤心不在這個上麵,何況她很清楚,隻要她還在劇組,容野就不會擅動跟她利益相關的人,電影後續的事可以先放一放。

自從容野從醫院消失後,這一周她已經在新聞上看到過很多他的消息,他像是再一次拉快了節奏,代表容家出現在各種與他相配的場合,漠然掠取著該屬於他的權利。

他肉眼可見地又瘦了些,膚色蒼白,更襯得眉眼如墨,薄紅嘴唇微微勾起的時候,看不出半點從前的綺麗,隻讓人膽寒。

他手心裡應該做了特效妝,看不出一點受傷痕跡,但喻瑤知道,那種東西越逼真的越刺激皮膚,尤其是放在沒愈合的傷口上,簡直等於自虐,直到今天的照片,她看見容野身穿西裝,戴了一副黑色的薄皮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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