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手套矜貴硬朗,在他身上顯得禁欲又淩虐氣,太配他氣質,以至於沒人覺得突兀,網上都在尖叫。
得多疼,才能讓他不再用那個偽裝。
喻瑤想,她要是再見不到容野本人,跟他把話說清楚,她就快精神失常了。
她仔細盤算了幾天的念頭徹底落定,轉頭盯著床邊的宋嵐,問她:“嵐姐,你能聯係到他身邊的人,是不是。”
宋嵐頓了頓:“能聯係江淮,不過次數有限,很小心。”
喻瑤點頭:“下次幫我問一句,那個淹過我的泳池還能不能用。”
宋嵐不明所以,但也沒多問,兩天後打電話給了喻瑤肯定回答:“江淮剛說可以,哎等等——”
隔了幾秒鐘,宋嵐又出現,一頭霧水:“什麼情況,說完的話馬上就推翻,他又告訴我,說不行。”
宋嵐不懂怎麼回事,但喻瑤懂。
她問這個,意思就是那座隱藏很深的容野私宅安全不安全,是不是在容紹良的監視之外,江淮第一個回答是準的,至於第二個,想想就知道是容野聽到了,勒令他改過來。
他怕她涉險而已。
喻瑤沉住氣,詳細定了計劃。
那是個高檔住宅區,容野能把私宅設在裡麵,證明他進大門肯定是光明正大的,那高層住宅裡應該有他明麵上的房產,每次回去,他看似進了高層,實際通過車庫另有空間。
車庫深處那扇大門外,絕對有容野布置的各種監控,她出現,他就會看到,她不一定非要他回來,但隻要她常去,總能等到一個他可以出現的機會。
喻瑤求宋嵐幫她,找能信賴的,一輛能在那住宅區裡順利同行的車,一個臉生司機,送她進去,為了不被攝像頭拍到,她可以躲進後備箱。
宋嵐踟躕之後,也來了熱血,咬牙答應下來。
趁著劇組暫時休息,她陪喻瑤回京城,當天中午飛機降落,高調帶喻瑤去吃飯,實則暗中安排了車,悄悄送走。
喻瑤全副武裝,藏到越野車的後備箱裡,搖搖晃晃一路,直到車開進那片住宅區的車庫,她挑一個安全角落下車,腳步輕微,無聲無息按著記憶奔向那扇黑暗中的大門。
同一時間,容野坐在飛速行駛的車裡,戴著薄手套的指尖碾過一頁文件,手機驟然震動,他視線斜掃過去,火光倏地一跳。
檢測到有人靠近私宅,反饋給他的截取圖像裡,是他夢裡都碰不到的那個人。
容野閉了閉眼,手中的文件壓出深深皺痕,沙啞說:“回去。”
江淮一驚,趁著等紅燈回頭:“哥,會議就剩一個小時了,容紹良也在,現在過去你還能歇會兒,如果再折返,你最多也就隻能留十分鐘,你都兩天沒睡過了。”
“十分鐘,”容野微抬眼睫,手在身側握成拳,抑製著熱烈燒起來的體溫,“換件衣服,不是正好合適的理由麼?”
車在下一個路口轉彎,換了方向,風馳電掣趕往那片住宅區。
喻瑤在大門前,本來隻想老實地等一等,哪怕在監控裡留下她的影像,讓容野看見也是好的,但她手指無意間觸碰到門鎖的感應區,居然綠燈閃過,門在她麵前彈開。
她屏息。
容野早就把她的指紋錄入了。
喻瑤定了定神,擠進大門裡,趕忙推上關嚴,按著上次的路線,走到那片泳池。
私宅裡空無一人,連點活著的氣息都找不到,喻瑤看向通往內宅的方向,試探著過去,果然也是鎖著的。
她想起上次那兩個不靠譜的人隻能待在外頭,那表示這裡麵,才是容野私人生活過的區域。
喻瑤再次把手放在鎖上,不出意料地順利打開。
她心跳瘋漲,在客廳裡拘謹地繞了繞,轉向四周打量,意外看到走廊深處藏著一扇特殊的門,顏色特立獨行,是少女心滿滿的櫻桃紅,簡直像給什麼心愛的小姑娘準備的,跟滿屋黑白灰反差極大。
喻瑤忍不住過去摸了摸,手輕輕搭在門把上,隻是一碰,就仿佛認主般直接推開。
裡麵的燈應聲而亮。
喻瑤筆直站在門口,保持推門的動作,怔怔注視著裡麵的情景,一步也沒辦法挪動。
燈光很軟,跟容野,跟整座色調冷酷的房子都格格不入,朦朧的薄紗般覆蓋著滿屋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的木雕。
地中央是容野使用過的工具。
而四周,目光所及之處,全部都是喻瑤。
一刀一刀,他親手用木料雕刻成的她。
幼年,她愛穿蓬蓬裙和背帶褲,配皮質的或布料的圓頭小鞋,戴各種卡通發卡,臉頰鼓鼓,眼睛很大。
上了中學,她常穿校服,長頭發綁成馬尾,有花樣不同的發帶,周末會換上短裙,跑在風裡和陽光下。
後來她長大,讀大學,扮過的角色多到數不清,穿軍裝穿白大褂,穿釵裙穿嫁衣。
每一種樣子,那些生動的神情,全在容野手指間,篆刻在這些永遠不會跟他說話的木頭上。
為她雕刻成了本能,以至於他失智,忘掉一切,還能用幾把小刀,給她刻出一枚求婚的戒指。
喻瑤身體裡,那些來自於容野的鮮血和她交纏在一起,灼熱升溫,呼嘯著流淌過她的心臟,湧上眼窩。
喻瑤不會眨眼了,她聽見外麵有聲音,有一個人的腳步,踩著她脈搏的律動在朝她狂奔過來。
他還沒靠近,氣息就已經放肆地撲滿她全身。
喻瑤很想轉過去迎他,但她動不了,耳邊響著嗡嗡的倒計時。
三,二,一。
男人大步闖進來,外套脫下,被甩掉地上的聲音之後,隻裹著一層薄薄襯衫的火熱身軀從她背後抱上來,手臂死死勒住她的腰。
容野動作太重,撩開了她的衣擺,手指和細膩的肌膚又深又緊地磨著,竄起灼熱火星。
喻瑤撞得前傾,又被他拚命摟住,壓向瘋狂鼓脹的心口,他狠重呼吸帶著收斂不住的侵略性,撲灑在她耳邊。
喻瑤像是一頭栽進了沒有儘頭的神廟。
她的神明又凶又欲,開始掠奪他的供奉。
喻瑤抓住他,眼睛仍然定在這個裝滿了無數個她自己的房間裡。
她匆匆走過的,或甜或苦的累累歲月,連她自己都早已經記不清那些年的樣子。
但滿屋子的木雕記得。
容野替她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