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有素的宮人早已經將通明大燭點了起來,李起麟隔著燭光能清晰瞧見景泰帝皺著的眉。
這也難怪,上個月河南巡撫呂揚就送了奏折來,說河南道接連下起了連綿大雨,比往年都要密集,唯恐耽誤農時,還引發澇災。
月初又上折子說擔心河堤,然後那邊雨就沒有停歇過,便是今兒京城也跟著下了一場驟雨,河南道那邊就不知道如何了。
澇災倒還罷了,就怕黃河跟著決堤。
朝廷這邊都等著河南巡撫加急奏折呢,想知道具體堤況如何。
很快加急奏折便被送進了京城,景泰帝看後沉下了臉。加急奏折寫得清清楚楚,水位已上漲到岌岌可危的地步,奏請皇上儘快下旨。
這樣的天災,景泰帝自登基來也是見識過數次的,往近了說,便是去年江南便有旱災,因饑成疫,人多流亡。
沒想到今年又遇到北方洪災。
景泰帝自認自即位以來勤勤懇懇,親賢臣遠小人,愛民如子,雖不敢說可比肩太-祖那般明君,可也非是昏君暴君,怎上天這般接連降下天災,禍他國民!
這麼想的,不止景泰帝這麼一個。
隻是暗生的流言沒直接將矛頭對準景泰帝,而是劍指獨霸後宮的何婉清。認為何婉清從前是禍國妖妃,如今成了皇後則是禍國妖後,上天降下天災便是在警示世人。
景泰帝勃然大怒。
何婉清對此嗤之以鼻,什麼禍國妖妃,還不就是有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再說洪災?她記得在現代時都是用水泥沙袋來堵決口來著。
水泥配方何婉清卻是不知道的,寵妃係統也沒有這樣的獎勵。
理所當然的,何婉清就想到了安安分分呆在靈台觀的長生。
可想到歸想到,何婉清卻沒想好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給景泰帝。
說到底何婉清自認還沒有那麼冷血,明知道可能有法子抗洪,卻什麼都不說;再者她轉念想到流言背後某些人的醜惡嘴臉,她可不是彆人打她左臉一巴掌,她還要把右臉伸過去的包子。
隻是她可不覺得長生能應付得來,萬一他到時候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想到這兒,何婉清還是覺得長生是個不定時炸-彈,還是早點拆除得好。
不過何婉清還不夠快,那邊暴怒下的景泰帝已想到了長生,派了禁衛去靈台觀拿人。
等何婉清得知此事,她站起來走了兩步,想到了什麼便淡定了下來。
歸根到底,景泰帝對她的好感度在那兒放著,無論長生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她都能全身而退。
長生就不一定了。
又看在長生救了她父親的份上,秉承著不欠人情的原則,何婉清稍後有叫來昭華宮得用的大太監張成敬,讓他悄悄傳話給小道長生,說是讓他謹言慎行,清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不然一個不慎,就等著死無葬身之地吧。
張成敬:“喏。”
張成敬躬身退走,到了殿外竟出了一額頭的冷汗:難不成陛下發覺了皇後娘娘和那小道的奸-情?
不不,該當沒那麼糟糕,不然陛下早該大發雷霆了。
於是張成敬為了未來計,在禁衛將長生押到正乾宮前,好生威脅了他一通。不僅如此,張成敬還跟著入了正乾宮,言皇後娘娘憂心江山社稷,特派他來旁聽。
景泰帝自是允了。
正乾宮為皇城第一宮,威嚴肅穆。
更不消說如今殿內宮人肅立,禁衛列隊,景泰帝禦座上威儀滿滿,更襯得殿下身穿道士服的長生弱小,無助又可憐。
好吧,長生他並沒有瑟瑟發抖,相反他還透著一股天然的好奇。在這大殿內還好奇地左顧右盼,等瞧見景泰帝時元氣滿滿道:“萬歲!您叫小道來做什麼呀?”
他這不說是直視聖顏了,簡直就是藐視天子。
李起麟當即大喝:“大膽!”
景泰帝擺擺手,不怒自威:“朕來問你,你姓誰名誰,何方人士?”
長生:“呃。”
張成敬暗自提起了一口氣。